郁卿早就被飛奔的馬嚇得手忙腳亂,攥緊韁繩,低頭埋在雙臂間,無力控制馬兒受驚揚蹄,踏向眾人。
那些人湊近了一瞧,來人竟是個女流,她華衣上繡著成群蝴蝶,在火把照耀下光澤閃爍,振翼欲飛。
「避讓!是牧夫人!」眾人趕忙起身。
這一聲大喝讓郁卿暢行無阻數十丈。
號角急促,再一次吹起,遠處刀戈聲相接。士卒們也顧不上這個向營外逃竄的人。
郁卿被奔馬帶著衝出營口,幾道流箭從頭頂擦過,有一支射中驚馬。
馬兒吃痛狂奔,衝擊的速度之快,郁卿身體側滑,幾乎被橫甩出去!她的足踝太纖細,不適合輕騎的鞍轡,一甩之下,馬蹬絞上她腳腕,一路滑到小腿卡住。
郁卿拽著馬鬃,努力爬回鞍上。
她沒駕馬狂奔過,也知道這種處境無比危險。韁繩方才已脫了手,只能死死扣住鞍頭,指甲摳進皮革中,別無他法。
暴雨瓢潑,似要延續這永無止境的夜。那軍營的聒噪聲再一次遠去,郁卿不敢回頭,只敢向前沖。
她大口喘息著,緩緩抬起腦袋。風雨從兩側呼嘯而過,馬背起伏,她身體隨之騰空,好似在雲端飛行。
前方黑暝暝,胸腔內心跳砰砰作響,渾身血液沖向頭頂。
那些壓在她心上的禁錮,隨著牧峙死去,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頓覺天地廣闊,渾身輕鬆。
她再也不是看到狼咬兔子就嚇得閉眼的膽小鬼了。
她想立刻告訴宋將軍,這世上不止有屠狼人和馴狼人,還有一種人像她一樣,又能屠又能馴。以後她不想馴的就想辦法殺了,再也不要虛與委蛇,再也不要假笑著做手籠,處心積慮換得高高在上的人憐惜,費盡心思換得一個逃跑的機會。
跑再遠都是沒有用的。
天下之大,無處可逃,誰敢來強迫她,她就迎面一刀捅死對方,沒什麼好顧忌的!
郁卿忽然在暴雨中笑出聲,笑得雨水滿面,睜不開眼。
馬兒精疲力竭,漸漸慢下腳步。
她恍然發現,馬蹬硌得她的腿皮肉翻開,但殺人的余勁尚留在腦海中,她感覺不到多痛。
郁卿齜牙咧嘴,緩緩從腳蹬中抽出腿來。經歷了一夜奔波,她渾身脫力,控制不住滑落馬背,摔在草叢中。
污泥沾濕了華衣,郁卿聽見一股不尋常的水聲,被暴雨掩埋。
抬起頭,扒開草叢,眼前出現一道蜿蜒曲折的河流,從太陽升起的東邊而來,向西方逝去。
素蘭河河道遊走不定,雨少則涸。可下一場雨來臨後,它會重振旗鼓,依然豐沛,千年萬年,經久不衰。
她咬著韁繩,坐在草中,扯了一條衣袖,對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腿。再不包紮她可能會流血而亡,會傷口感染,這個時代感染就會死。
郁卿紮好繫結,遠方再次有馬蹄聲傳來,她一個打挺翻身,痛得倒吸涼氣,朝遠處望去。
遠處依稀可見舉著火把的兵卒。
是來找她的人。
郁卿立刻鬆開馬韁,暗暗說了聲抱歉,抽出匕首戳了馬兒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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