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不解:「這是做什麼?」
「請郁娘子先上車。」杜航的神情比以往更嚴肅。
郁卿從善如流,坐上馬車才發現這裡有床有案幾。儼然一幅遠行的準備。
她上車後,馬車就行動了。
「我們去哪裡?」郁卿怔愣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麼,抬眼問,「陛下呢?」
杜航沉默許久,低頭抿了抿唇。
他的嘴一張一合,但說出的詞卻讓郁卿迷茫——
「陛下……已於昨夜駕崩。」
「你說什麼?」
「陛下於昨夜子時駕崩。」
……
這次郁卿完全聽清了,杜航反覆說了三次。她扭動著僵硬的脖頸,曦光映亮車廂的方窗,照在她的臉上,紫檀案上,席上織錦的花紋是桃與牡丹,此刻她看任何事都覺得陌生。
若是謝臨淵死了,她以為她會至少會難過兩天,然而,她心中竟無動於衷。杜航就在眼前,她真想問問謝臨淵到底怎麼死的,卻沒有勇氣開口。
郁卿嗯了聲,轉過頭。
身後書架上有許多遊記和話本,有幾本她在從北地回來的路上讀過,那時她躺在榻上,看一會兒睡一會兒。書蓋在臉上,謝臨淵拾起來,待她醒後,他指著書皺眉道:「你口津全沾上面了。」
郁卿可一點兒也不信。
他慣會故意讓她難堪。
「真死了?」郁卿取下一本書,又放回去。
杜航靜了片刻,第四遍重複方才說過的話。郁卿聽得耳朵起繭子,掀開窗簾,朝日通紅燦爛,今天是個艷陽天,和她的心情一樣,沒有半點陰霾。她甚至發自真心感覺放鬆和解脫。好像逃出一個巨大的牢籠中,鬆開手中的栓繩,風箏高飛,天地間再也沒有束縛她的東西。但實際上她也沒獲得什麼自由,反而需要發愁會不會天下大亂。
「所以我們現在去哪裡?」她問,「不要告訴我去殉葬的路上。」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只有郁卿自己笑了出來。
杜航解釋:「陛下生前曾有一段時間招攬天下道釋奇人,親自尋訪過蓬萊東山一處道觀。此觀傳承千年不斷代,蓋因蓬萊東山地勢奇險,山中地形錯綜複雜,一旁又有更便捷的水路可走,沒有翻山的必要。因而各朝歷代大亂時,也不曾波及此處半分。陛下料到駕崩後,朝臣唯立不及十歲的六皇弟,幼主難坐江山,宗室世家定要爭權奪位。難說今後會是什麼樣。陛下憂心郁娘子安危,早已秘密修建了一座宅邸在蓬萊東山觀旁,命我二十人終生待命,若他有一日駕崩,我們的任務就是送郁娘子上山躲避。直到戰亂平息。」
郁卿無語至極:「不是說要我殉葬,跟我一起葬在白山鎮嗎?怎就變成了隨意說說。果然這人嘴裡沒一句真話,像他這種出爾反爾的人,實在讓我信不了一點。我們還是回去吧,讓我親眼看一下,免得他醒來告訴我們都被耍了。」
「郁娘子。」杜航欲言又止,「你真想為陛下殉葬嗎?」
郁卿忽然想起,謝臨淵威脅她要殉葬時,她的第一反應是這人是不是要死了,卻從沒擔心過她也要跟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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