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有些冷,便向福公公要了件明紅色的披風。
雨這會兒甚大,落在她的紙傘上。
她和芷蘭沿著長信宮去承平殿的宮道緩緩地走,宮道上的早櫻被雨水打落了一地。
她才走到承平殿遠處,便見到他在承平殿前面跪著,六娘站住腳,望著他,他雙手撐地,一身素白的衣衫被雨打得濕透。
他似乎感覺到什麼,抬眸向她這裡望過來。
六娘走過去,離他不近不遠地站著,說,「在這跪了一日,值得嗎?」
她察覺到雨聲很大,不得不放大聲音他才聽得見。
她只能向前走了走,走到他面前的那塊青磚上,她緩緩蹲下身子,望著他那雙深潭似的眼睛,對他說,「回去吧,陛下若是真惱了,便不是讓你跪著這麼簡單了。」
她突然察覺到,他的眸變了,不似寒潭一般,反而有些溫和暖意,這一刻,她在他身上同時看到了孟簡之和沈念的影子重合。
他緊緊凝視著她,問,「太后讓郡主來勸我?」
她望著他,沒答。
但他知道答案了,他明明猜得到,可他還是想問一問,他想,或許她會來看他呢……
他緩緩垂下頭,他該有些失落的,可他此時見她很好,他竟連自己的那一絲失落也不見了。
她蹲身的時候,發間的纏花珠釵掉落,落在青磚上的泥濘里,她沒管,他此時俯身替她撿了起來,他遞給她。
她卻蹙眉,推開他的手,珠釵復又落在地上,啪嗒一聲,漸起水花,水花落到他的衣上,將他的衣染得更狼狽了些。
她蹙眉問他,聲音中有些生氣,「這麼作踐自己的身子,有用嗎?」
他垂著眸,沉聲說,「郡主和太子隔著父仇……太子性情狠厲,又多疑反覆,陛下百年之後,他定然覺得郡主會惦記弒父仇恨,他不會允許這樣的威脅存在,他肯定,會要郡主的命。」
她蹙眉,「那孟大人這般跪著,陛下便會聽大人的嗎?」
「不會,但陛下……或許會懷疑自己的決定。」他說。
「你斷了這個念頭吧!陛下愛重太子,是不會易儲的,何況,二皇子還小,太子再怎麼昏庸,陛下也不會將儲君之位交給一個才出月的孩子。」
「如今,大周律才剛開始推行,陛下還需要我,我這會兒還能說的上話。待大周律令平穩推行下去,我對陛下的作用就沒有那麼大了,我不在這會兒求陛下,該在什麼時候求陛下呢?」他抬眸看著她……
她掐著指尖說,「你這不是在求陛下!是在要挾陛下!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君王能容忍臣子要挾自己,何況是聖明神武的陛下,你……不想活了嗎?!」六娘聲音帶著憤怒穿過雨幕。
他頓了一下,看向她,緩緩說,「想活……我記得,郡主說過,我的命是郡主的……」
六娘愣了一下,這是他們遇虎襲時,她在山洞中對奄奄一息的沈念說的話,原來當時他聽到了。
六娘偏過頭去,倔強地說,「這話不是對大人說的。」她不明白,這時候他還有心情同她說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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