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家血脈單薄,師無涯亦無近親好友,那時即使有人與師家沾親帶故,也不願去撫養他,沒人想要沾上孤煞的命運。
那時,只有付彰將他帶回了付宅。
師無涯傷口繃出血痕,眸光逐漸晦暗,他這十二年,看著付家平步青雲,在汴京風生水起,日後風光耀眼的付家,怎麼會要一個無依無靠的做女婿。
當年恩義,不過如此。
「無涯,你何故如此說,你若喜歡清秋,自然是好事,可你這麼多年,何曾說過?」付彰忍著一口氣,語重心長,「清秋亦沒說過非你不嫁,往日也只將你當作哥哥,你二人既無此意,婚約就如此罷了。」
師無涯眸光一冷,語氣散漫道:「我自是配不上令嬡,伯父說得對,我和付清秋不過是因當年的一紙婚書綁在一起,自然是沒有情意的。倒是辛苦伯父十二年的教養之恩,我師無涯這輩子永生難忘。」
他語調輕鬆,恣意隨性的聲音,在空寂的正廳里格外清晰。
付彰橫眉怒目,拍桌起身,拿出長輩的架勢,疾言厲色道:「你此話何意?這十二年,付家短過你衣食?又不曾薄待你,你如此說話,是陷我於不仁不義之地?」
「你父親當年從山寇手中救下我,此恩我用命償都是使得的,你如此這般,是我未將你教養好,愧對你父親!」
師無涯咬緊牙關,目光狠厲,雙手不自覺地緊攥成拳,傷口繃出觸目驚心的血痕,撕裂結痂的刀痕,燈燭飄搖不定,晃動頎長的墨色身影。
「別提我父親!」
付彰以恩相脅,卻從未真心教養他,何來臉面提他父親。
師無涯不顧傷勢,摔門而出,付彰望著師無涯的背影悲憤交加。
月華傾照,荷花池邊碧波蕩漾,隱沒蟬聲。
師無涯心煩意亂地扯斷絹布,任由泊泊鮮血流出,他逐步往荷花亭去,寂寥無風的長夜,只一彎明月遙掛。
離荷花池最近的杏院,燈燭未歇,院中那棵青梅樹枝椏蕭條,毫無生氣。
師無涯眸光平靜,靜靜坐在荷花亭里,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針腳繚亂的平安符,緋色平安符上用金線繡著他的名字。
清風明月,星子閃爍,師無涯沉靜地看著平安符,指腹來回摩挲著上頭的字。
昔年舊景,一一盤旋在腦海中。
——
付清秋醒來那日是一個明媚的午後,一家人都來她杏院看她,只是她尚未回過神來,心有餘悸,不肯與人多說話。
韋氏瞧著她這副消沉的模樣,心疼得緊,亦不敢多說,她命人將杏院裡的花全都撤走,換回往日布局。
時至七月中旬,付清秋總算願意與人交談,韋氏每日守在她身邊,與她說話。
這日午後,天清氣爽,日光猶如碎金,浮浮沉沉。
杏院裡難得平靜,韋氏走後,付清秋攏了件薄衫,慢慢起身往外去,見院裡的土翻新,便知付高越的花被摘走。
但她如今不太想去管什麼花,她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只想一個人躲在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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