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的轎子已經備好,楚懷存在夕時冰冷的露水中輕緩地向前走著。他一身輕白的長袍,周身自有一種凜冽不能侵犯的氣質。相府的下人悄然而高效地備好了一切,此時靜立在一旁。近身服侍的侍從掀開轎廂的帘子,又看見楚相的手中拿著那本熟悉的書。
一本黑色封皮的書,卻不知道其中是什麼內容。
楚懷存正打算抬靴踏上轎子,又微頓了一下,側過頭望向背後的屬下,
「季瑛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楚相就像是一時興起,終於要徹徹底底地調查清和他在朝堂上交手兩年的對手究竟姓甚名誰。但季瑛這個人的履歷乍一看處處是空缺,一次次倚仗著皇帝的詔令空降掌權,仔細去查,卻又縝密地找不出任何破綻。
就連名不見經傳的家族,深挖起來,也確實白紙黑字地記載了他這個人。
「嗯,」楚懷存聽了匯報,只是應了一聲,隨後便說:
「那便繼續查。」
他坐上宮轎,先是面容隱沒在深色中,既而是他修長如玉的手指。馬車行進時,幾乎感受不到顛簸,就連杯水也不會傾倒。為他牽車的是最好的車夫,馴出來的也是最好的寶馬。他在晦暗的轎廂中再一次伸手落上黑書,卻沒有翻開,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最在意的問題得到了答案。
但剩下的一切卻仍舊籠罩在迷霧中——不,比迷霧還要糟糕,就像是在整片樹林中找到一片掉落的枯葉,而距離樹葉落下已有十餘年之久。沉疴來不及腐爛,又一次次被翻出。欠了兩年的故夢就像是反噬一般終於密不透風地纏繞上他。
楚懷存想:最近做的夢,全是關於他的。
他記得那人衣著佩玉,記得他談吐喜好,記得他無微不至的細節,也記得他最後對自己說的所有話,還有他立下那座墳墓,卻無法在上面刻上名字的哀戚。
但糟糕的是,無論在記憶里還是夢裡,那人的面目始終是暗昧而朦朧的。
這也是系統的遺留物。
但楚懷存想,或許他已改頭換面,或許他已面目全非。或許長相相似的,反而不是他。用容貌去找一個死去已久的人,聽起來也很糟糕。
現在唯一的線索——
當然,那甚至稱不上一個線索。楚懷存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可能,尤其是在他有了懷疑之後。他覺得季瑛古怪,從一些微不可察的細節,從言語中的細枝末節,從身世上的百無挑剔。
這或許只是巧合。
無論是從哪個方面看,楚懷存都無法將他和記憶里不沾污泥的月光同日而語。他的性格和那人截然不同,處事風格也不一樣,喜好談吐更是雲泥之別。不過楚相不喜歡輕輕放過自己的疑慮,與此同時,就算和那人無關,季瑛本也該被仔細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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