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危險的敵人。
宮轎在龐大而威嚴的皇城外停下,玉白色的台階仿佛要一直通到雲間。楚懷存走下轎子,看見天邊一輪蛋白色的月亮已經在灰色的雲層中浮現,此時太陽還沒有落山。
殿內已經點亮了燈火,梳著豎髻的侍女魚貫而入,文武百官列坐在宴席之中,已經來了大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秩序分明,一覽無遺。楚懷存走進殿內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燭火吸引般投向他,一時間,殿內的明燭搖晃著,倒映出無數歪歪扭扭的影子。
而他神色淡淡,視若無睹地向高處走。
宰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端王的位置和他相差不多,侍宴的人明智地沒有把他們安排在一起。如今的太子殿下按照座次,卻必須和他的兄弟同列。楚懷存直到坐下後,那雙漆色的冰冷眼眸才仿佛第一次映照出了端王的樣子。
端王那對任何人都裝出的謙和如玉的態度,在正式見到楚懷存時,差點一寸寸散成灰燼。他恨毒了般看向楚相,壓抑住眼中的不忿,咽下一口酒液。
楚懷存身側的位置,按理來講該留給今日慶功宴的主角,也就是戰功赫赫的鎮北將軍。然而,不知是座位出了差錯,還是有人動了手腳,將軍被引向的位置,卻恰好和楚相差了一位,反而挨在端王身邊。
楚懷存拈起酒杯,翠綠色的酒液倒映著他的眼睛,他並沒有抬眼。
直到某個人在他身側落座。
「楚相,」季瑛的聲音先響了起來,帶著永遠不變的虛假笑意。他們第一次在宴席上挨得那麼近,就仿佛故意算準了要觸楚懷存的霉頭。下首的官吏眼觀鼻鼻觀心,自發地開始盯著桌子看,他們可沒有不必要的好奇心。
楚懷存的嘴唇輕輕沾上白玉的酒杯,他身邊的人已經全部換了一輪,宮宴上絕對動不了手腳。杯中是江南釀的青竹酒,微微帶點刺激,辛辣的氣味在他的舌尖瀰漫開來。
「季大人。」他也如此相應,只是提起了對方的稱謂,「又見面了。」
此次宮宴,明面上是對北軍平叛功績的慶祝,實際上卻是朝中新起的一陣波瀾。廢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端王,當年他被剝奪東宮之位,遠放北地時,心懷無盡的憤懣不平。而他的母族雖然元氣大傷,但世家大族,死而不僵,此時似乎又被這陣風吹的心思活泛起來。
皇帝今夜的興致也格外高漲。
他先是親自宣布了對鎮北將軍的賞賜,又下令撫慰三軍,加官進爵。楚懷存垂眸,聽見軍將高呼謝恩,心想這實際上都得仰仗季瑛,要不是他手底下過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帳,恐怕陛下也不敢如此大動干戈地封賞。
不過這種場合季瑛倒討不了好。此時正是君臣和樂之際,他一個四處樹敵的奸佞,也只是安靜地坐在原地,沉吟著飲下許多酒液。
「季大人酒量如何?」
楚懷存忽然問,他的聲音壓得很輕,卻如碎玉般冰冷乾脆,季瑛舉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滯。他幾乎沒有猶豫就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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