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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芷窘得幾乎要鑽到地下去。

這曲水流觴宴進行到這裡,算是徹底打消了在座眾人吟詩作對的雅興,人人都各懷心思。秦桑芷也只能勉強又飲了幾盅,隨後才強撐著為詩會作了總結,宣告了詩會的結束。結尾部分,七皇子依舊懵懂地在一旁坐著,他方才並沒有隨人群湧上去看秦桑芷寫的詩稿,也不知是懷有什麼心思。

季瑛在楚懷存開口後,便一言不發地退回了坐席。

他墨黑色的頭髮披散在肩頭,又被他撥開了許多次。楚相坐回他身邊時,挨的距離像是比方才更近了一點,他發現自己在胡思亂想這些事情,又定了定神,想著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他確實攪亂了詩會,效果比想像中還好,那是因為楚懷存……

他的言行都仿佛陌生般冰冷,表面上又處處維護秦桑芷。

但是,但是。

季瑛垂下眼睫,眼神晦暗不明。他覺得自己的手心仿佛還在麻酥酥地發燙。

他方才拉住楚懷存,是出於大膽和衝動,說出「信我」後又覺得自己做的實在不像話,楚相一向在意秦桑芷,自己又如何能與他比?他今日來做這件事,便是做好了將與楚懷存方才彌合的關係重新摔裂的準備。

楚懷存卻為他停下了。

對方神色不驚,容顏仍舊如冰雪一般,卻順著被他拉住的動作,輕輕在他手心划動著。季瑛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仿佛解讀神跡般一點點將那個匆匆劃下的字拼湊在眼前。楚懷存很快與他擦肩而過,季瑛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信我,」他說。而他的回答是:

「好。」

*

在宴會散場以後,楚懷存單獨揪出季瑛留下,似乎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

季瑛坐的宮轎里,轎夫的眼神令人不舒服,仿佛時刻窺探監視著他的行蹤。他正好要上轎子,楚懷存便神色冷淡地按劍截下宮轎,一副要和季大人探討些朝廷大事的模樣。楚相這副樣子很能唬人,整個人就像一柄銳利而方才出鞘的劍。

那轎夫還轉著眼珠想要跟來,被楚懷存的一個眼神嚇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我和季大人有話要說。」

語氣是十足的敵意,那轎夫無論向什麼人匯報,都會形容為一場政敵之間的交鋒的。

於是季瑛得以中途被楚相拐走。

楚懷存稍微走慢了些,等他跟上。季瑛率先開了口,微微彎了彎眼睫,三月的春風夾雜著潮濕的水氣縈繞在他的身邊,而他和喜歡的人單獨走在一片明媚的湖光山色之間,只想著晚點進入正題,多品味一下這段時間才好。

季瑛珍惜地停頓了片刻,才打破了寂靜:「楚相找我做什麼?」

青魚湖畔沒有什麼遮蔽物,何況楚相的暗衛清了場,不需要擔心有什麼閒雜人等來打攪。楚懷存轉過身去,這才從頭到腳把他仔細打量了一遍,問:「還疼嗎?」

「噢,」季瑛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楚懷存主動詢問他療傷的事,「不,現在不怎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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