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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存的聲音從頭到尾都鎮靜而坦然。

以至於在這些駭人聽聞的字眼被他緩緩讀出時,竟沒有人發出情不自禁的叫喊。楚相長身而立,仿佛就自有一種威勢,他身上帶有一種上位者的獨特性質,竟讓他的身份轉變並不算突兀。

「我該叫你陛下了。」

季瑛的眼眸彎了彎。

但這份奏摺當然不是讓所有人都接受良好。就比如,原本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皇帝又開始掙紮起來,他恨不得生吞了季瑛,裂眥嚼齒,竟硬生生直立起身子,指著他痛罵:

「謊話!都是謊話!這是欺君之罪,不,這簡直荒謬到像個笑話。你以為朕會信嗎?這封奏摺是假的,先帝絕不可能留下這樣的詔書,這都是這個欺世盜名的傢伙編造出來的——」

他的聲音被一點寒芒凍住,楚懷存的劍刃閃閃發亮,就停在他的面前。這位剛被欽定了先帝血脈的權臣,此時像個大反派一樣不容置疑地開口:

「再說話就割掉你的舌頭。」

季瑛向他又笑了一下,隨後緩緩起身接過奏摺,交給那群目瞪口呆的大臣。奏摺上一字一句經歷時光的淬鍊,仍舊看得分明。幾個年長的老臣謹慎地摸了摸奏摺的紙張,又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上面的字跡和末尾的天子印章,隨後沉重地點了點頭。

紙是對的,只有宮裡頭陛下的奏摺才能用這種特殊的紙。何況歷朝歷代紙的質地不同,這張奏摺明顯是有了年頭。字也是對的,上面的一筆一划皆同先帝筆跡一無二致,甚至連那朱字印泥,天下只有一枚,也許多年不曾見到了。

七皇子站在原地,臉色比紙還要白。他衝上前去,竟硬生生將奏摺從別人手中奪走,隨後從頭到尾看個分明。他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但卻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太子經營多年,自知一直是借楚相的東風。近日楚懷存態度不明,還讓他患得患失,只得以他是楚相唯一一個選擇安慰自己。可如今倒好,楚懷存自己也成為人選之一,那他哪裡還有勝算?太子這樣想,忽然覺得自己心中居然有了一點詭異的鬆快。

楚懷存登基,看起來倒是……實至名歸。

只可惜看不到他老對頭端王的表情。端王自去借兵便一去不歸,如今金鑾殿被團團圍住,他絕不能想像到其中的事態,估計仍在焦急不堪地徘徊。殊不知,他連競選那個位置的一點機會,此時也沒有了。而他幾個時辰前提議要殺死的人,看起來即將榮登大寶。

楚懷存本來就是端王的陰影了,不知道還能加重幾分?

有人忽然嗚嗚地哭了出來,也不知是真心,還是見風使舵:「沒想到先帝竟遭此毒手,先帝待臣至為親厚,臣竟不知如何報之……」他一邊哭,一邊竟對著楚懷存乾脆利落地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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