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季瑛甚至古怪地產生了一點寬慰。新帝上位後,包括他在內的這些人不會有好下場,妄圖瞞過他的那些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而關押在宮闈深處的藺家人或許還有重見天日的可能。
只不過那時他已經死了。藺伯若是明智,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最好不要和藺家扯上關係。楚懷存會安置好一切,楚懷存——
他鋒利如那柄冷水一般的劍。
那是他年少時喜歡的少年,他怎麼會不了解呢?他怎麼會不為他感到驕傲呢?
季瑛一邊想著,一邊覺得許多許多的回憶漫了上來。
他記起冷冰冰的少年劍客只對自己笑,記得他們在青魚湖畔慢慢地走過,相約過一個未曾發生的未來;記起那時的大火,他最後看著楚懷存被火光照亮的雙眼,將他推出火海,梁木砸下來,隔絕了對方想要衝進來的身影。
他記得他當時對楚懷存說:「不要忘記我。」
但他現在後悔了,他看到楚相的那一刻就徹徹底底地後悔了。楚懷存用十餘年習慣他常穿的白衣,用他最愛的薰香,身上佩戴著一個沒有主人的玉佩,在春日的大霧中孤身前往深山,在無名的墳前等待一個註定回不來的人。
重來一次,季瑛想,他會對他說:不要等了。
這只是一個待罪之人在詔獄中顛三倒四的念頭,他又重重地咳起來,覺得自己的意識有點模糊,他開始計算城門大開,楚懷存進軍京城、改朝換代還要多少時間。
算著算著,他便失去了感知其他一切的能力,短暫地陷入了昏迷。
*
意識再次清醒起來,是聽見了牢獄中傳來的一陣騷動。
季瑛重新獲得了對身體的感知,他遲鈍地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同時,感到胸前的肋骨像是折斷般鈍鈍地發痛。
他還沒完全弄清楚現在的情況,只覺得遙遠處好像透進來一點光,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便疑心自己看到了幻覺。
是他太想要再看對方一眼了麼?
不。季瑛很快冷靜下來,他估算自己大概昏睡了兩三個時辰,這時間足夠楚懷存把王城收入掌心。
新帝此時前往詔獄,或許只是想要審視一番他們這些待罪之人,判斷還有哪些人仍舊需要處置。要不然,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楚懷存一步步走進深不見底的詔獄。
季瑛在意識到這點時,幾乎忘記了疼痛,只覺得連呼吸都停止了,
季瑛甚至沒敢想像自己的餘生還有見到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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