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宗智明,前些日子申請外放的調令早就下來,不日就要調去南京,一早就將自己撇得乾淨。
他非宗家嫡系不過一個養子,無人在意他的去留。
且此番他也是脫了一層皮,幾乎將舊班底拋了個乾淨,前路猶未可知。
年前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方霓早上起來,視野里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街道上交通嚴重堵塞,泥濘難行,門口有一些人自發在鏟雪。
快遞到了,她將拆過的包裝盒扔到了門口,五顏六色的雪夾子凌亂地擺放在台階上,都是愛心型的。
下單時心心念念,期盼趕上下雪日派上用場,真到了這種時候,又索然無味了。
她攏著大衣坐在冰冷的台階上,不時搓一下冰涼的小手,眼神放空。
「怎麼一個人坐在外面?也不怕著涼?」談稷從後面將她抱起來。
這動作來得猝不及防,她嚇了一跳,本能地要掙扎,卻被他收得更緊,鋼鐵般的胳膊牢牢禁錮著她。
她小小的身子被他抱在懷裡,輕輕一提就落地到了最上面的台階。
他身上穿的還是薄款的毛衣,從室內出來,身上攜著烈酒蒸騰般的熱氣,精壯的胸膛嚴絲合縫地貼著她。
方霓感覺壓迫很強,呼吸微滯,像一瓶沸騰的液體被堵住了出口。
她遲疑回頭,情不自禁抬手撫摸他剛毅冷淡的眉眼,眼神裡帶著質疑、不解、探究。
不過她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談稷失笑一聲撂下她的手,轉而攥在手裡。
那樣不輕不重捏著,已經能源源不斷傳遞給她力量。
方霓回頭凝視他,他背脊寬闊,巍峨如高山,眉眼平和坦蕩,氣度依然風華翩翩,手很自然地垂在身側。
雲淡風輕到似乎只是主導了一場戲。
方霓始知自己太天真,在那樣的家庭成長起來的人,怎能隨意任人拿捏?
談稷從來都不是弱者,他此前的種種步步退讓都是為了麻痹對方,尋覓機會給對手致命一擊。
她以為他要對付的是宗政,其實他要的是從宗家的頂樑柱下手,釜底抽薪,真正半點兒退路不留給自己和對方。
以後再見,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方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沒辦法指摘什麼,只是有些悵然若失。
三人一起去滑雪,宗政手把手在雪場裡教她、談稷在上方閒散觀看的情形似乎還在昨天。
「這是你買的?」談稷似乎也覺得氣氛凝滯,彎腰主動拿起一個粉色的雪夾子,在掌心翻看了會兒,問她,「怎麼用?」
方霓也拿了一個檸檬黃的,夾了雪後打開給他看。
夾子裡的雪已經被積壓成愛心的形狀。
談稷接過,抬手將它掛在了門口的臘梅樹上。
臘梅樹樹梢較軟,立刻被掛得彎了腰。
微風拂過,碩大的愛心搖搖欲墜。
方霓忍不住伸出雙手在底下虛空墊托著。
可搖晃了很久,雪愛心都沒有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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