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
沈沅槿得知薛琚改判問斬是在聖旨下達刑部和大理寺後的第三日。
陸綏拿了只棕樹葉編的蜻蜓過來尋她,眼兒笑成兩彎玄月,將那蜻蜓藏在身後,「阿姊猜猜,夏姨今日編了什麼。」
沈沅槿從月牙凳上起身,俯下身,「昨兒是花,今日約莫是蝴蝶罷。」
陸綏聽她答錯,忙不迭將那棕葉蜻蜓湊到她眼前,「阿姊猜錯了,不是蝴蝶,是蜻蜓。」
沈沅槿垂眸去看她手裡的蜻蜓,哄她開心:「好漂亮的蜻蜓,永穆可學會如何編了?」
「太難了,」陸綏搖著頭,「永穆還學不會...阿娘說我再長大些,就能學會了。」
粉粉白白的一張小臉映在眼前,沈沅槿只覺她惹人喜愛極了,一股腦地順著她的話誇讚道:「等永穆再大些,可定是連比這更難編的也能學會了。」
陸綏被她誇得小臉一紅,軟聲問:「阿姊小時候也會編蜻蜓嗎?」
這句話勾起沈沅槿兒時的記憶:每到寒暑假,她也會去鄉下的外婆家住上一段日子,同那裡的玩伴一起去山上摘棕樹葉編東西。
大抵是美好的回憶令人開懷的,沈沅槿面上笑意不減,「阿姊比不得你枳夏姨那樣厲害,編不出這樣精巧的。」
陸綏追問她還會編什麼,就聽外頭傳來扣門聲,乃是崔氏院中的媼婦,過來請沈沅槿去聞濤榭去吃酥山。
沈沅槿點頭應了,先替陸綏整過衣衫,而後去穿衣鏡前扶了扶髮髻,取來一支銀鈿頭簪上,牽起陸綏的手邁出門去。
沈蘊姝立在正房門前的檐下等著,盈袖見她們往這邊過來,撐開傘遮在沈蘊姝頭頂上方,扶她下階。
她們來時,榭中坐了不少人。除本府的人,皆為別府的女郎,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水靈白淨,相貌不俗。
陸鎮坐在陸淵下首的第一個位置,面容沉肅漠然,喜怒不辨。
沈沅槿瞧這架勢,很快覺出味來,這場宴會大抵就是一場「相親會」;為著不讓相看的意圖太過明顯,還不忘請她們這些人一併過來湊數。
崔氏在上頭說話,沈沅槿靜靜聽著,拿勺子舀一勺與冰淇淋相似的酥山送入口中。
陸鎮顯是對崔氏請來的幾位女郎並無興致,跟座山似的坐在那兒不發一言。
沈沅槿忙著吃碗裡的牛乳酥山,無心去理會他在看何處,自然也就不曾發覺他明里暗裡投來的眸光。
直至碗中的酥山以肉眼看見的速度消失半數,沈沅槿怕過幾日來月事腹痛,不敢貪吃,將勺子放回碗裡,取來巾子擦嘴。
陸鎮失了最後那點耐心,起身離席,良久後方沉著一張臉回來,卻是沒坐回剛才的位置,而是往沈沅槿斜對面的矮凳上坐了。
陸淵統共三個兒子,相比起女郎的座無虛席,男郎那邊的位置就要空曠多了。
距離驟然變近,沈沅槿怪不自在的,偏他狀似不經意地掃視過來時,她正吃著一顆黃燦燦的杏。
女郎咀嚼的動作緩緩停下,不甚自在地咽進喉嚨里,垂下濃密纖長的卷睫略,避開他的目光。
陸鎮將她的這一細微舉動看在眼裡,微沉了目,執起婢女奉來的茶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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