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長的吊梢眼左右一掃,手下應聲收起電棍,簇擁著他坐上街對面的卡迪拉克,揚長而去。
陳山潤雙手交疊,半晌回不過味來,心事太多,最後腦子裡竟還冒出個不著調的問題,這傢伙是北京人?但休斯頓的二當家不是上海人嗎,他這丫的口音也能「南水北調」?
少頃,他朝路口的紅燈揚了揚下巴,「那流里流氣的哥們是誰啊?」
「我繼父認的乾兒子。」
陳山潤一愣,「什麼時候的事兒?」
「去年在紐約他遭對家埋伏,陸少初救了他。」
陳山潤一頭黑線,心裡吐槽,顧雨崇,你小子講故事只講一句話,誠心不想讓我聽懂是吧?他一手搭上顧雨崇的肩,綻開一抹好看卻又危險的笑,掌心用力,緊扣著他肩道:「哥們兒,你以前語文作文能寫整整兩頁紙,現在年紀大了編不出話了是吧。」
顧雨崇偏頭看他一眼,陳山潤深色的瞳仁倒映著自己的影子,睫毛纖長,眼角下的痣若隱若現,勾的他移不開眼,忽然忘了自殘手從口袋裡掏出來,扯了張紙巾綁了個結。
話跟著多起來:「黑幫內部從去年開始洗牌,二當家喊打喊殺半輩子,當今只想過安穩日子,他拉著我媽媽去紐約避風頭。但五當家野心太大想找他合作幹掉大當家,他不同意,五當家命人埋伏在他周圍,逼他合作。他不從差點死在皇后區,陸少初那會剛混上隨行保鏢的位置上,神勇得很,幫他擋了兩顆子彈又帶他離開伏擊點,車子一路開到新澤西,給他找了家私立醫院養傷。」
「幫他擋兩顆子彈還能開車去新澤西?」
「他穿防彈衣了。」
「不愧是紐約,跟倫敦一樣亂。」陳山潤隨口感嘆一句,抓著顧雨崇手不放,一會掌心相貼,一會五個指頭按住傷口,想著法子幫他止血。
「不過陸少初怎麼這麼狂啊,又不是親兒子,看他一開始那樣我還以為二當家年輕的時候欠下的風流債。」
「你可以解成縣裡頭的拆遷戶,剛拿到錢,大搖大擺的買車買房之類。」
「懂了,我收回之前的話,不管你到多少歲,語文水平都在我心裡排第一名。」
顧雨崇想壓住嘴角的笑,抬起受傷的手,看了眼,果然又恢復到面無表情,眼神漠然的狀態。
陳山潤見血止住,跟著顧雨崇往路口走去,也不問去哪,反正跟著他哪都有路,後面的事休息一晚再問也來得及。
酒吧的燈滅了,陳山潤跳到路燈下,沿著那一道道暖黃色的光往前走,顧雨崇不敢看他,低著頭,走得很慢,仿佛心裡有個角落給十七歲的自己留了個塊空地,熱騰騰,暖融融的,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影子拖長,和陳山潤肩並肩。
「話說那個陸少初是哪裡人啊,我聽他北京口音好重,但語調又和電影的北京話不一樣。」陳山潤復建的那段日子,身邊沒人陪,護士怕他無聊,天天給他放電影,一放放大半天,那電視機蓋跟地暖一樣暖烘烘的,燥得人心慌,想流鼻血,想逃出去,想去找那個莫名其妙淡忘的影子。
「他是淮江縣人,五年前投奔的我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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