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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軍裝制服外繫著披風,顯得高大而威嚴。與元帥一同維修接收器時,機械師已經暫且忘記了他的性別,只當他是同僚、上司。但不知是為何,面對著殿下的元帥,或許是因為被風吹得散亂的長髮,或許是因為莫名繃緊的身體,機械師沒法再忽視他的性別身份。

他看起來顯然是一個Omega了。

已過正午,人工日光照射在皮膚上,帶來輕微的灼熱感。

在場的第三人離去,衛瓷那股強撐起來的氣勢頃刻崩塌,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剛能夠順暢思考的大腦又仿佛被粘稠的膠質灌滿。

數日前,艾妲才乘星軌去了另一顆恆星,那是距首都星十分遙遠的一顆可住人恆星,衛瓷不清楚具體情況,但知道這趟出行必定耗費許多時間。正因如此,他才有勇氣踏出弦樂宮,前往荷爾戈港,執行執政官大人的旨意。

然而她卻出現在這裡,此時此刻。沒有任何防備的元帥僵硬地站立在原地,任由恐懼漫上四肢百骸。

艾妲向他走近了一步,鞋跟落下時,像是敲擊在了元帥的心臟上,帶起一陣不自覺的生理性顫慄。

「……我是,奉執政官大人的敕令……」

衛瓷艱難地開口,卻被艾妲打斷,她平靜地望著這個違抗她意志的男人,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情緒,「回去再向我辯解。」

她伸出手,隔著一副絲絨手套,握住了元帥細瘦的手腕,就這樣以一種詭異又彆扭的姿勢,牽著他回到飛行艇上。

那張端莊而秀美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陰沉、慍怒、暴戾,仍掛著標準而完美的親和笑意,這是艾妲殿下最為公眾所熟知的形象,然而元帥清晰地感受到了從手腕處傳來的巨大疼痛感,幾乎懷疑在那樣的力道下腕骨會被輕易捏碎。

等飛行艇的艙門關閉,密閉空間內的信息素濃度陡然上升,馥郁的花香織成令人窒息的繭,緊緊地包裹住衛瓷,沒有留下一絲喘息的餘地。

艾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元帥,我應該對你說過,做蠢事要付出代價。」

那個在信息素的渦旋中臉色潮紅的男人狼狽地跪倒在地,後頸腺體的位置在發燙,本能叫囂著作出更不堪的姿態來換取垂憐,衛瓷咬著牙道,「……這是執政官大人頒下的旨意,軍人不能抗命,至少在星艦方面,我還能為帝國奉獻些經驗。艾妲,我保證,我對你不會造成任何妨害……啊!」

一隻鑲嵌珍珠水晶、帶著尖銳細跟的尖頭高跟鞋踩住他的手背,後又重重地碾了碾,衛瓷痛得蹙緊眉頭,冷汗涔涔,嘴唇咬出一道道血痕。

「你該記住,你自己做不了任何判斷。」艾妲低下頭,那雙眼睛冰冷而幽邃,帶著鐵器飲血的腥寒,「只需要做好我所吩咐的一切。」

她頓了頓,鞋跟在元帥的手背上割出一條猙獰的傷口,「你跑出去,會沾上別人的氣味。很髒。」

她憎惡事情不按預期發展、脫離掌控的感覺,就像她第一次分化時那樣,混亂、無措、痛恨……她在十九歲時才將偏離軌道的人生重又修正,一切事物都必須按部就班地聽從她的安排,她不能容忍再一次脫軌。

僅僅是半日的時間,那個被改造得勉強合格的Omega身上令她滿意的麻木與怯懦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清明,就仿佛他還是Alpha那樣,自然而然地混跡於一堆Alpha機械師與技工當中,檢視著星艦。他的內心重又充盈起來,他發覺自己仍能以Omega的身份在帝國軍隊中做些什麼,他膽大到忘乎所以——

艾妲神情冷酷地俯視著狼狽的元帥,明明只需要為她活著就夠了,明明他的人生唯一價值就是侍奉她、為她誕育子嗣,這個男人全身上下的任何一處地方,都只能由她填滿。她為元帥量身定製的劇本就是如此,元帥必須精準地演繹每一幕。

她的父親又在惺惺作態什麼?他如何對待身為Omega的子女,他的女兒耳濡目染,還施於元帥罷了。

用以聯姻的籌碼,待價而沽的商品,生育繁衍的工具,沒有別的道路可選。

「……我明白了。對不起。」

衛瓷忍受著手背的銳痛,那裡已經一片青紫、慘不忍睹。他從艾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想要將他毀滅殆盡的欲望,上一次在寰宇大劇院的上空,元帥用針槍毀掉機械舞伶的能源核心時,艾妲也用同樣的眼神冷漠地盯視著他。

「或許失去腺體還不夠。」

艾妲喃喃低語,少女的臉龐依舊美麗得眩目,只是那抹淺淡的笑意中帶著一絲悚然,讓人不寒而慄。

當飛行艇抵達弦樂宮時,衛瓷還頭腦昏沉地趴伏在地上,墨黑長髮凌亂地散落在胸前,艾妲用鞋尖踢了踢他蜷縮起來的身子,提起裙擺,跨過了他,輕盈地躍下飛行艇,落在草坪上。

衛瓷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虛浮地步出艙門,艾妲的信息素過於濃郁,他臉上的潮紅現在還未褪去。

他跟著艾妲走到弦樂宮雕刻有繁複花紋的大門前。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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