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說什麼好呢。◎
那日弦月居相聚之後,還未到明理堂上學的最後一日,錢弗若由趙夫人領著,親自到湯先生處謝過這些年的教導之恩。末了,與明理堂西側諸位姑娘話別。
送些可心的物件,說著來日多多聯絡。一時之間,笑聲和哭聲並在,離別和恭賀同存。
因這事兒,桑沉焉有些萎靡,到了去絳雪軒的時辰,也有些悻悻然。錢弗若前腳剛走,後腳落玉便來請。
「三姑娘,可是到了講學的時辰呢。公子已經等著了。」
落玉不過是傳話之人,該說的不該說的,一句不多一句不少。
桑沉焉悶悶地,心不在焉跟著落玉到了絳雪軒。連日的風雪,壓得碧波池前的滿院蒼翠,皆是低頭彎腰。
風雪不停。朔風不止。
紀明一身窄袖長衫立在屋檐下,望著桑沉焉行來的方向。風雪濺落在他衣領上,逐漸化開,再也不見。
未能料到他在等,桑沉焉陡然來了精神,快步上前,仰頭問道:「先生是在等我?」
男子點頭。
「學生來遲,先生見諒。」
「無妨。」
何來見諒不見諒的,今日本就是紀明來得較往日早了些。先前明理堂西側一幕,他和桑正陽,以及四房幾個公子都看在眼中。姑娘們依依惜別,頗為不舍的模樣,久久映在紀明腦中。
念著桑沉焉這一年有餘的陪伴,他覺得,今日應當早些來絳雪軒,無論是習字還是講學,
總比沉浸在離別的傷感之中要好。
二人先後入內,各自安坐。
從春闈至今,紀明早開始教桑三姑娘習字。姑娘們泰半手上並無多少力道,是以紀明選了衛夫人小楷。仙氣飄飄,清風許許,極為適合姑娘修習。
到如今,桑沉焉的衛夫人小楷已經像模像樣,溫潤細膩,飽滿柔和。
與她成日嬉笑的模樣,半分相似之處也無。倒是頗有幾分紀明所有的如沐春風。
他今日未打算講學,瞥見少女研磨,臨帖,忖度半晌方道:「三姑娘,坐到這裡來。」說著,他指了指自己書案一側的位置。
那處,不知何時已安置上一蒲團。絳雪軒中,除了來客和候在外間廊下的落玉,從未有過他人進來。
那蒲團,顯然是為今日的桑三姑娘準備的。
桑沉焉怔住。先生不是說她小有進步麼,怎的今兒又要教導筆法不是?
她愣住不動,只略有些蒙地望著紀明,見他毫無他意,順從地規矩坐在那處蒲團上。
「先生,學生可是有何處不好?還請先生指導?」
男子並未直接答話,而是將自己跟前的澄心紙緩緩推到少女跟前,又從自家筆架上取來狼毫一支遞過去。
桑沉焉見狀,認為先生真是要講解筆法,恭敬接過。
並不落筆,「先生,學生哪個字寫得不好?還請先生明言。」
紀明頓了頓,看著自己撫在書案上的手,慢道:「衛夫人小楷,在乎女性之柔美,在乎氣勢之輕快,更在乎彼此之顧盼。穩重不失端莊,溫潤不失典雅……
並非何字寫得好與不好,當講分則成氣,合則成勢。」
說罷,見著姑娘懵懂的雙眼,紀明輕輕從她手中取過狼毫,重新鋪就一張紙,慢條斯理落下鎮紙。
寫下:昔之君子成德立行……
紀明筆下的文字,少了他言語中的「女性之柔美」,多了一股破空而出的氣勢。
「你看。」說著遞到桑沉焉跟前,並說起了字雖同,帖也同,可人不同,自然筆法不同。
桑沉焉似懂非懂,又看不太真切。悄然中越發往紀明處探過頭去。
再過兩日便是一十四歲的少女,墨發如瀑,僅僅三兩個朱釵別在發間。可到底是個姑娘家,她不經意的靠近,投來陣陣女兒香。
鼻尖若有若無的香氣不斷,更有眼眸低垂便可瞧見的搖曳耳墜。
紀明覺得有些不穩,漠然摁著書案往後退了退。
臘月的寒風肆虐,落玉早早閉了四下的窗戶。密不透氣的絳雪軒,僅有跳動的燭火,以及叫人無處可逃的幽幽香氣。
他悶聲道:「三姑娘稍待。」
紀明起身推開離得最近的窗牖。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蕩開來,間或落入屋內,撒在窗沿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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