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帆總是不厭其煩地開導他,這次也不例外,然而他等了一會,賀宇航卻沒說話。
楊啟帆於是放輕了聲音,問他怎麼了?
「……你還記得許藝嗎?」賀宇航問。
楊啟帆愣了愣,轉而笑了,「怎麼突然提到他了,不是不讓提嗎,我還以為你早忘了。」
「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許藝是高二那年賀宇航隔壁班的,他口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是這人有天突然跑過來跟他告白,說喜歡他很久了,當時楊啟帆和季廷都在場,季廷當即罵了句噁心還是什麼的。
而這件事發生的時間點,剛好是在他和季廷看錯片,被郝卉月逮個正著,並由此進行了嚴苛的家庭教育之後,那段時間恰是賀宇航最反感此類事情的時候,可想而知他當時的態度。
尤其季廷先他一步說了噁心,他如果表態不堅決,容易再次勾起他倆那天的尷尬,也會讓他在郝卉月跟前的那些反思變得形同虛設。
賀宇航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了,應該沒到季廷這麼直接的程度,但也足夠叫許藝難堪。
「我記得你後來跟我說,他那樣,是一種生來被設定的選擇,沒有對錯。」賀宇航說。
「我這麼說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嗯,你說了,我記到現在,當時還覺得你特別仁慈。」
「仁慈?」楊啟帆第一次聽有人用這樣的詞形容他,「所以你現在什麼情況,是又見到他了,打算跟他道歉?」
不,是他成為許藝了,他成了被羞辱的那個。
賀宇航原本是想把應蔚聞的事跟楊啟帆說的,可接通電話後的兩秒,突然的聯想又讓他說不出口了,當年因為他對許藝的態度,楊啟帆整整兩天沒有理他,儘管後來他解釋那兩天是真的有事,沒有不理一說,但賀宇航能感覺出來,楊啟帆確實因為他的不留情面不高興了。
「沒,就是突然想到了,有感而發。」賀宇航有意把話題岔開了,問起他月考的事。
他跟楊啟帆在電話里聊了幾句,聽到旁邊似乎是唐遠的人在叫他,賀宇航讓他先去,有時間再聊。
回到宿舍,賀宇航把應蔚聞送他的那套衣服拿出來,在想要不要還回去,這樣他不欠應蔚聞什麼,也就不用一直惦記著請他吃飯的事。
可怎麼還是個問題,他這會不想見應蔚聞,短時間內可能都不會想,讓魏濤幫忙?以魏濤的性格,必定會問為什麼,到時候該怎麼解釋?
賀宇航躺在床上,思考良久,迷迷糊糊聽到刷子刷東西的聲音,這聲音這段時間可謂伴隨他們宿舍里每一個人的左右,所以他一點都不陌生。
葛飛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快一個星期了吧,持續性地把他所有東西,包括衣服鞋襪桌子椅子全都洗刷了一遍,賀宇航翻身朝下看,這回更離譜了,竟是在刷地。
陽台門開著,而他剛掛在椅背上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掉了下來,浸了水不說,還因為衣袖過線,被葛飛一腳踩住後拎了起來。
「你幹什麼?!」賀宇航立馬從床上跳下來,但已經來不及了,葛飛看也沒看,轉手把它們扔進了門口那一大灘髒水裡。
「操!」賀宇航差點瘋了,「你他媽能不能看清楚,那是我的,誰允許你這樣扔了!」
葛飛無動於衷,繼續蹲下來,沿著磚縫來回刷著。
「聽到沒有!」賀宇航去搶他手裡的刷子,想叫他別再刷了,整整一個星期了,反反覆覆的不膩嗎。
起初他們以為他是要走了,收拾行李呢,哪知道這麼久了,他還真就只是收拾,而且那動靜比起平時,叫大掃除或許更準確一點。
葛飛的執拗,沒有人比當初在開關上被摳出血的賀宇航更有體會,一把刷子被搶走,他就從盆里翻出另一把,沾了洗衣液後繼續刷。
賀宇航實在難忍,他深吸了口氣,看著背對著的瘦弱背影,「真的,咱有病早點去治,別在這害人害己了行嗎。」
賀宇航把被弄髒的衣服裝進盆里,出來時隔壁宿舍有人正朝他們這看,估計是被動靜吸引,想看個熱鬧。
賀宇航沒理他們,轉身去了水房,看著水流逐漸沒過盆的邊緣,從四周溢出來,他突然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獨自待著。
衣服被洗過還不了,不還就是了,給了他就是他的,就算扔了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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