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尾的地方他說回自己,說最近一段時間總感覺身體很累,時而沉重,時而又輕飄,醫生給他積極的回覆,並安慰他,但實際他並不恐懼,反而欣喜於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一天天靠近。
明明沒有一句出格的話,也沒有任何突兀露骨的字眼,初讀只覺得是朋友知己間的惺惺相惜,可深埋在一眾感情宣洩和人生領悟文字中間的溫柔繾綣,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兩人清白。
郝卉月朝後退了兩步,賀宇航察覺到她肩膀細微的顫抖,他放下東西,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郝卉月緊緊抓著他胳膊,哭聲細碎溢出,「……這麼多年他竟然還放不下。」
她是知道的,賀宇航恍然反應過來,否則以她的脾氣,必定會更大聲地質問,會立刻給賀珣打電話讓他把事情說清楚,而不是坐在這裡忍下委屈,連最基本的情緒發泄都竭力壓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賀宇航蹲下身,看著她,問出心裡的疑惑,「這人是誰?是我爸以前的同事嗎,我爸為什麼會給他寫信,他們是什麼關係?」
郝卉月沒聽他說話,她拿手蓋在眼睛上,半晌一動不動,賀宇航盡力讓自己還能有思考的理智,又問了一遍,「他是誰?」
他等郝卉月告訴他真相,可郝卉月始終沒接他話,沒多久她擦乾眼淚,讓賀宇航把東西都整理好放回去,別讓賀珣發現,「我上來給你爸拿水杯的,他人還在樓下等著。」
眼看她起身要走,賀宇航一下沒控制住,沉聲道:「他都背叛你了,你就這樣算了嗎。」
「什麼背叛,那人早死了,你爸他老來糊塗,你也跟著犯渾嗎。」郝卉月同樣衝起他來。
「死了又怎麼樣,死了他不也還記得。」這不是郝卉月不回答他問題的理由。
「那你想怎麼做。」郝卉月反過來問他,「去提醒你爸說這人已經死了?他不知道嗎。」
「……」
「還是你想讓我現在去跟他提離婚?我們離婚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兩個選擇都不好,都不是賀宇航想要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只知道郝卉月沒有否認,「這麼說我爸他真的是同性戀,他跟那個叫華禕的在一起過?」
「寫幾封信互相送點不值錢的東西就算在一起?」郝卉月冷笑,「那你不妨去問問他,看他承不承認有這一段。」
「他白紙黑字寫了那麼多還用我問嗎。」賀宇航從來不知道,他眼裡一向雷厲果決的媽,居然也會用這樣的理由來逃避問題。
就算他們當年沒真的在一起,但誰能否認這個人在賀珣心裡的分量呢。
比起應蔚聞其實是賀珣在外面的私生子,好像也沒好到哪去,賀宇航突然有些想笑。
「你笑什麼。」郝卉月被他的態度惹惱,倒水的時候差點燙到自己,「我問你,那支筆哪來的,是不是你給他的?我明明已經扔了,怎麼還會到他手裡?」
「扔了?」如果扔的是這支,郝卉月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至少在扔之前她就會看到信,賀宇航想到刻字的順序,明白了過來,「是另一支。」
這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互相送的便宜東西。
「扔得好,扔得沒錯。」他笑,盯著郝卉月的一舉一動,「你既然要扔,說明你也覺得這東西礙眼,那能告訴我你是什麼角色嗎,在裡面,是受害者?受害者為什麼要幫他說話?」
「我什麼也不是,當年所有決定,包括我們結婚,生下你,一起走到現在,都是我和你爸一起做下的,他是什麼不是什麼輪不到你來說,你過好你自己的。」
「所以你什麼都知道,結婚前就知道,還是他出軌的時候才知道?」
賀宇航覺得這問題已經不用問了,郝卉月都說了,他和賀珣共同的決定,那就是結婚前,即便這樣他們也還是結婚了,賀珣在的幾年裡遇到了華禕,但又是他們共同的決定,他沒跟華禕在一起,並在後來生下了賀宇航。
賀宇航在質問她,他以為郝卉月會暴跳如雷,再不濟也會罵他兩句,但她卻只是擰杯蓋的時候用力了點,然後背轉過身,說這是她和賀珣之間的事,讓賀宇航沒事早點回去上班。
她的情緒看似在崩潰邊緣,但出門前還是冷靜下來,收拾好了自己,「你要想讓他多活幾年,就別去問他,這件事到此為止,明白了嗎。」
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被驚擾,如同是活了般迎風而起,將賀宇航困在往事織就的巨大牢籠里,他一動不動,全身血液如同凝固了般,叫他每根神經都在感受極端靜止下,微弱呼吸帶來的劇烈痛意。
到這時候他還覺得是自己異想天開了,怎麼可能呢,應蔚聞一直在說的,那個給他童年帶來無數創傷的同性戀父親,當年跟賀珣有過一段?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巧的事。
應蔚聞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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