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初柳愣了下,看了看面露關切的銀清,又看了眼水鏡里正盯著她的顏芷,心中一直被強壓著的複雜情緒瞬間涌了上來。
她低垂著眼眸,「我也不知道。」
「師姐,我抗拒的從來不是他,而是天道誓言本身。」饒初柳失神地看著鏡子里清麗絕艷的女子,她此刻穿著一身桃粉色的裙子,臉上妝容精緻,被銀清一雙巧手在眉心跟眼尾畫出了層層疊疊又不喧賓奪主的金紅色花朵。
這花的名字叫悅心花,是種聞著就讓人心胸舒泰的靈花,是清心丹的一味輔藥。
「我不想再次立誓,可是……」饒初柳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苦澀,「我再次逃走肯定會讓他遭受打擊,他如今修煉的應該是有情道,我不怕他恨我,但我怕他會道傷,怕他瘋魔成虞錦玥那樣,做出讓自己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虞錦玥是真愛沈自捷嗎?或許。
但虞錦玥是執意想跟沈自捷殉情嗎?饒初柳覺得未必,但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不想自己徹底墮入邪道與師門反目成仇,又不願苟延殘喘的活,所以寧可去死。
銀清跟顏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凝重。銀清頓了頓,探究道:「你怕他像虞錦玥對沈自捷那樣對你?」
「我從不擔心這點。」饒初柳搖頭,不是相信鄔崖川的人品跟對她的愛,她絕不會百分百相信誰,即便是茂茂跟老太太。
只不過她本就給鄔崖川留了一條命,若鄔崖川殺她一次還想滅她神魂毀她軀體,饒初柳也不是沒有留後手,不會任他宰割,「我只是想到當初的他,再看到現在的他,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
一滴眼淚從臉頰滾落,砸在她垂在腿上的手背上,重得饒初柳手指都顫了一下,「師姐,他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我……」
饒初柳心里很亂,說不下去了。
銀清忽然道:「小師妹,這些天你是真的完全沒機會逃嗎?」
饒初柳睫毛輕顫,手指蜷了蜷。
沒機會嗎?怎麼可能,即便沒想出其他的辦法,饒初柳也大可以趁機躲進空間,哪怕鄔崖川將外面的載體拿走,她這一年里又不是沒改造升級過空間,完全能在裡面躲到靈脈解禁。
饒初柳表現得很明顯,顏芷也看出來了,連忙打圓場:「小師妹本來就很為難了,你耐心點,別逼她啊!」
「明日就是合籍之日,她必須做出抉擇,要麼傷害鄔崖川選擇自由,要麼跟他合籍,沒有第三條路了!」銀清皮笑肉不笑地睨了顏芷一眼,又看向饒初柳,「你被他關起來後,你為了逃跑都做過什麼?」
饒初柳沉默片刻,道:「我給宋清瑜發過訊息,讓她為我準備解封靈力的藥。」
她抬起手,掌心里赫然是三顆紅色丹藥,「就是這個。」
「既然你都能給宋清瑜傳訊,為何不給我們傳訊?」銀清冷笑道:「別說不想牽連我們,你對司宮譽會這樣嗎?鄔崖川再可怕也不會比司宮譽還心狠手辣,你之前可以借師姑祖跟陸朗玄的力將司宮譽壓住,那如今你也照樣可以借掌門跟荊南的力逼迫鄔崖川不得不放棄!」
銀清食指抬起饒初柳的下巴,逼迫她不得不對上她的眼睛,「來,告訴我跟你顏芷師姐,你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他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饒初柳心里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慌,這種情緒壓得她心浮氣躁,她極力想要找回理智,「還有,荊南跟我無關——」
「無關就無關吧。」銀清忽然嗤笑一聲,「司宮譽是特例,我就不說什麼了。但陸朗玄呢?你利用他手軟過嗎?如果他因為你做的那些事瀕臨崩潰,你也會像現在這樣願意陪著他嗎?哪怕他囚禁你?」
饒初柳的聲音也不自覺變大,「可是他們都沒有鄔崖川對我這麼好!」
「但你沒給他們對你更好的機會,小師妹。」顏芷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突然明白了銀清為什麼非要讓饒初柳坦誠。
小師妹分明是在用理智壓抑情感,看似清醒,其實畏懼——她不願承認情感會影響她的判斷,更抗拒被情感引導。
所以不管做什麼事,她都要給自己找一個能自圓其說的藉口。如果沒有對比的話,或許他們還真信了,但就是因為對比太明顯,所以才讓她們更知道她就是因為不願承認卻無法抗拒的情感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顏芷認真道:「如果你給他們機會,他們每個人在對你好這方面都未必會比鄔崖川差,小師妹,你是有這樣的能力的。」
饒初柳死死咬著嘴唇,汗水從額頭滲出,努力尋找著理由。
她想說鄔崖川人品讓她更有安全感,但陸朗玄性格並不偏激甚至甘願委屈自己做妾;她想說鄔崖川教她許多,但她心知肚明,司宮譽哪怕不會這些,可只要她哄兩句,再好的老師司宮譽都能給她請來。
剎那間,饒初柳想了很多,又仿佛什麼都沒想,她猛地低下頭去,捂住了臉,艱澀道:「因為……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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