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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幹嘛?去叫大夫啊。」裴晏輕描淡寫地說道,一旁守著的杜縣令這才回過神來去喚人。

記錄掃了幾眼,他心裡已然有數。查驗烏頭毒的部分分明就是一個月前便驗好了謄過來的,墨跡雖新,但各種手法均不是眼下屍身的狀態能驗得了的。

昨日他在州府做戲給李規看,李規亦在做戲給他看。

「裴少卿可是找到什麼線索了?」杜正小心翼翼地賠著笑,李規不想應付裴晏,便讓他時刻跟著,但他這馬屁拍了好幾回,裴晏是一點不接茬。

「鳳樓那些人訊問的記錄呢?」

「在、在這兒。」杜正趕忙遞上。

裴晏快速翻了翻,擰著眉:「怎麼沒有那東家的?」

杜正欲言又止地笑道:「雲娘子那日不在樓里,所以就未曾……」

裴晏重重地一拍桌子,嚇得杜正一哆嗦。細一琢磨,又沒說什麼,捲起卷宗遞給盧湛收好,交代杜正即刻把趙煥之的屍身送回去好好安葬,便領著盧湛去了趙府。

「昨日乃職責所在,還望夫人見諒。」裴晏朝趙夫人施禮道。

「裴少卿客氣了。」

趙夫人已然一改昨日在州府衙門時的悽然神色,雖仍著斬衰服,但淨白的面容已是容光煥發。趙煥之年近四十,如今這位趙夫人是他前兩年剛續弦的小妻,花信年華喪了夫,不當如此。

裴晏與盧湛交換了個眼神,按下未表。

「我想去趙司馬書房看看,請夫人帶個路。」裴晏說道。

趙夫人面露難色,猶豫了片刻微微頷首,領著裴晏去了書房。屋內收拾得整齊,案前書冊亦擺放規整。

「趙司馬出事後,州府可派人來查過?」

趙夫人佇門口:「來過,也就看了看。」

架上書冊不多,大多都是畫。裴晏隨手抽出幾幅畫卷,回身間餘光瞥見趙夫人雙手緊捏繡帕,臉色青紅相交。

「趙司馬看來頗為鍾情仕女圖。」裴晏淡淡地說著,「夫人若還有事便先去忙吧,我自己再看看。」

「那裴少卿請自便。」趙夫人如釋重負地疾步離去。

盧湛上前來笑著揶揄道:「我看這位趙夫人恐怕喪期一滿,就迫不及待要嫁作他人婦了。趙司馬搞不好是死在姦夫手裡。」

裴晏攢眉不語,只將手中畫軸遞給盧湛,盧湛茫然不解地展開,只看了一眼,立馬收回來,木軸重重地敲到一塊兒。

「這是哪門子的仕女圖!」盧湛臉色漲得通紅,裴晏這才笑出聲來,轉身又抽出幾卷畫逐個驗看。

盧湛忍不住好奇探身窺視,但見那畫上的交合場面比之剛才那副更加不堪入目,又通紅著臉別過身去。

「現在你知道趙夫人方才為何有些不願我們進來了?」

盧湛啐了聲,憤憤然罵道:「虧他還是什麼讀書人,書房裡書沒幾本,滿架子的春宮圖!」

「趙煥之乃寒門出身,他這江州司馬也是太子費了不少心思才安排上。南朝形勢再變,仕途都是走到頭了。他年近四十,酒色財氣,總歸是要占一頭的。」裴晏不緊不慢地將看過的畫卷分列擺在案台上。

「大人,你不會是要把這些都拿回去吧?」

裴晏抿嘴白了他一眼:「我方才讓你看,你就光盯著那春宮看了是麼?」

「那……那不然呢?」盧湛支吾道。

「這都是趙煥之自己畫的。」裴晏食指對著畫上的題字敲了敲,「而且畫功精湛,比之那秀骨清像的陸公亦不遑多讓,人物神色靈動……」

他說著,指尖一推,木軸向前滾動,畫卷完整地攤開在案前。他指著畫上那兩棵枝繁葉茂的金桂。

「景,也栩栩如生,宛如親臨。」

盧湛湊上前去,總算看出個究竟來,裴晏在案前攤開的幾幅畫,畫的竟是同一個地方。

「你再看題字上的落款,一開始的這些,景和人都各不相同,看布置應是城中女閭館,或是酒肆。從這一幅起,便都在同一個院內了。」

裴晏邊說邊將同一景的畫卷在地上一字排開,不堪入目的畫面毫無遮掩地往盧湛腦子裡鑽,他擰著眉,總算看出些端倪。

「大人,這幾幅同一院落的畫,似乎……一直都是同一個女子。」

「嗯。」

裴晏冷眼看著面前的幾幅春宮,臉色略顯陰沉。那畫卷上的女子只有一人,但男子卻不止一人,尤其是最近的幾幅里,甚至出現了一些像是刑審才會用到的器具。

畫上的一草一木都與題字上的時節相匹配,趙煥之這些畫,要麼是寫生之作,要麼便是他從這院中回來後憑記憶繪下的。無論是哪種,都說明這個地方,是他常去的。

高門大戶雖皆蓄有家妓,但如這畫中一般之事,實在有辱斯文,只在北朝舊族聚居之地偶有發生。先帝南下後,一心變風易俗,更是修正律法,嚴令禁止此等行徑。

能受邀去到這院中的,定是知根知底的相熟之人,且絕非尋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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