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蹙眉道:「所為何事?」
「這我便不知了。但我看顧縣令諱莫如深,想來應是不便外傳的家事。」
裴晏點點頭,又再閒聊幾句,請崔潛命人將李府名下的田契地契,奴僕籍冊皆送到他住處。
崔潛面露難色,這擺明就是逼他選邊,這一聲堂舅,果然也不是白叫的。
他想了想,道:「籍冊取調還需些繁縟手續,這幾日下官身體抱恙,還請裴少卿移駕州府一趟,讓杜縣令代勞。」
裴晏看著他這滿面紅光,頷首道:「自然。」
從崔府出來,盧湛亦步亦趨地跟上秦攸,用眼神探問內里情形。他昨日抓那陸三臉上掛了彩,怕嚇著崔潛,裴晏只帶了秦攸進去。
秦攸一無所知地搖頭,他剛要再追問,裴晏掃了眼這眉來眼去的二人,對盧湛道:「朝廷似乎要派劉旭來江夏軍鎮輔佐元昊,詔令不日便下,你去與雲娘子說一聲。」
劉旭乃是懷王劉舜長子,元昊那赫赫戰功皆是昔年追隨懷王劉舜征戰柔然立下的。
過去,北朝曾封多位異姓王,如今僅剩懷王一人,常年駐守北面軍鎮。官話講需其震懾柔然,實則還是宗室忌憚。
盧湛聞言大喜:「那劉旭文不通,武不行,過去在懷朔軍鎮時,整日與北朝舊族子弟裹混在一起,殿下回回罵他必以元昊做榜樣,他對元昊定是恨之入骨,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裴晏睨他一眼,斥道:「就知道看熱鬧。」
說罷便朝州府而去。
盧湛一頭霧水,秦攸亦笑斥他:「江夏軍鎮若生變故,你猜頭疼的是誰?還不快去。」
盧湛恍然,撇撇嘴轉身朝明月湖去。
裴晏對著州府送來的田契戶籍理了好些日子,才終於理出些頭緒。
李府名下田產眾多,遍布江州各郡縣,名下奴僕更達數千人之多,還都是青壯男丁。
怪的是,這些人都是原本的良籍賣身為奴。
按沈承與雲英所說,江州雖連遭災患,但李規勉強維繫著,不至於民不聊生。且通常是家無男丁,僅剩老弱婦孺的才更容易賣身為奴。
盧湛來給裴晏送飯,見他眉頭緊蹙,不好打擾,站著等了會,那燉肉的香氣直往他鼻子裡鑽。
這肉,秦攸就燉了一鍋,衛隊那麼多人,一人也就分到幾口。裴晏這碗是單獨的,但他這些日子嫌熱湯熱粥的耽誤事,通常都拿幾個胡餅應付著。
盧湛往下偷瞄,重重地咽了咽。
房內裴晏理好桌案,抬頭瞥了眼:「站那兒幹嘛,進來。」
盧湛放下食盤,將那燉肉髓餅糖糕甜乳一一擺上,等了一會兒,沒見聲。
裴晏拿著竹箸看他:「還有事?」
「沒……」
順著他直勾勾地目光,裴晏問道:「秦攸是沒給你吃飽。」
盧湛趕忙搖頭:「不是不是!」
裴晏哭笑不得,揚揚頭示意道:「坐吧。」
盧湛抿嘴笑著坐下,含蓄地用勺舀了口肉湯,沒話找話道:「大人可是有眉目了?」
裴晏點點頭,打開手邊的輿圖,他憑記憶照東宮那一份簡單繪出江州地界,又將田契地契所指之處一一標註出來。
盧湛看了眼,嘆道:「竟有這麼多!」
「兵,應該都藏在這幾處。」裴晏在輿圖上指了指,笑道:「這些南朝人的確是會做生意的,先買下這些無主荒山,再將人送進去,忙時墾荒,閒時操練。若無災荒,倒也能自給自足。」
盧湛點點頭:「可這些人既是良籍,又正當壯年,在自家地里務農或是去漕運碼頭尋個活計不好麼,為何要來當這殺頭的影子兵?」
裴晏抿了口甜乳,凝眸道:「恐怕這些良籍原本就是空戶。」
沈承給的那份他整理好的籍冊上,有許多都批著存疑。軍鎮擄人,要的是年輕女郎,而那冊子上,更多的是青壯男丁,還都是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獨戶。
昔日南朝將領,也有負隅頑抗,直至城破的。降,則軍民各安,戰,則皆為俘虜,黥面流放。
「這些人,要麼成了流民,要麼落草為寇,連賤籍都談不上,總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李府家大業大,多少人盯著,那麼多奴僕,總得有個說法。恐怕不止沌陽,各縣都應有不少空戶。」
裴晏說著,低頭看向那碗只剩一塊的燉肉,盧湛話沒說幾句,光應和著,嘴倒是一刻沒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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