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臉,雪白的胸脯頂上來,驚得他往後一退,定下神來罵了句:「你幹什麼!」
「奴家衝撞大人了,大人莫怪。」
那娘子抿嘴嬌笑,口齒含混,總覺得有些不對,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
盧湛不由得仔細打量,這娘子雖看著膀大腰圓,但顴高眉深,似有胡人血統,也不算難看,只是輕薄衣衫松垮著,顯然就不是正經人。
見他狐疑,她又貼近些,胸前兩團白肉如嫩滑的豆腐,直往他身上盪。
「走走走,趕緊走。」
盧湛面頰一燙,擰眉驅開她,朝著後面的人走去。
那娘子低眉應了聲,在一旁守將色眯眯的目送下,婀娜地踏著斜暉過城門。一轉身,眸光如鷹,唇角勾起,步子亦快了些。
行至小路旁,鑽進樹叢里,一陣分筋錯骨的聲響,再出來已是七尺郎君。
宋平將右臂上紮緊的布條扯下來,彎腰裹起樹叢里那包物什,拿出火摺子點了火。
他半月前進的城,蟄伏打聽得差不多,才尋機會找上門。道上都傳這京城來的裴大人鐵面無私,連刺史都不敢惹的鳳樓東家也敢抓。
他不禁嗤笑,這天底下的男人,床榻上滾一遭,都是軟的。
青煙裊裊,焦糊難聞的臭味溢出來,看著燒得差不多了,他抬腳碾熄火苗子,又鬆了松筋骨,朝著郢州城去。
「陸三這臭小子,怎麼還在當王八。」
屏風上展著塊五尺見方的絹布,裴晏半蹲著寫下最後一個名字,這才直起腰摁了摁。
他按崔潛給的名單,將這些與趙煥之過從甚密的士紳族中三代姻親關係繪成了圖譜。
趙煥之寒門出身,能結交的自然也非高門大戶,若是以崔潛或顧淵為軸,這絹布怕是還得大上一倍都不夠。
李規問他要了兩個月的時間,他也不能閒著。先前徐士元暗示他,溫廣林那能賣去北邊海貨是私鹽。按顧珩交代的時間推算,一年多以前,正巧是溫趙二人因那媚藥相識後不久。
也不知他要找的人,在不在這絹布之上。
但這蠅頭小楷,密密麻麻,交織如羅網,牽一髮而動全身,是多看一眼都頭疼。
裴晏嘆了聲坐回案前,目光落到夜裡撿回來的那半截手臂上。
這東西做得實在精妙,觸感比那殮房裡躺著的屍身更像人些。與這相比,他先前見雲英易容所使的面膏,實乃小巫見大巫。
眼看天色漸晚,秦攸來報說幾處城門都嚴查了,沒找著。他特意囑咐過,不許透露所查何人,畫像也只有秦攸手裡有。
「是否要讓杜縣令差人在城內也搜一遍?」
裴晏搖頭道:「動靜太大,找不著就算了吧。」
他也不是一定要抓著人,只不過越不讓問,越是心癢難撓罷了。
秦攸猶豫片刻,補充道:「陸三一大早出城朝郢州城方向去了,我沒讓查他。」
裴晏看了他一眼,瞭然笑道,「知道了。」
想了想,又叫住他,問道:「聽盧湛說你最近每晚都值夜?」
秦攸心下一緊,忙解釋道:「恕屬下直言,就算李刺史信守承諾,但裴少卿既已查到李公子身上,難保李公子李夫人,還有顧縣令不會鋌而走險。太子特意囑咐讓屬下必須保證裴少卿安全,屬下不敢掉以輕心。」
「你不必緊張,我不是要怪你。你過來。」
秦攸忐忑上前,裴晏提起他的手,搭脈探了探,回身從李夫人給的那疊剡紙里抽出一張,提筆寫了個方子遞過去。
「你臉色差成這樣,怕是熬不到李規兌現承諾的那天。你既值夜,那白天就去歇著,實在有什麼就交給盧湛,省得他整天好吃好睡,活像是致仕歸鄉來享清福的。」
秦攸接過方子,躬身道謝退了出去。
書齋外翠竹菁菁,細沙鋪就的小徑踩上去窸窸作響,和風穿林,攪得心底五味雜陳,待手中剡紙墨色干透,他才仔細折好收入懷中。
人生順遂,心無怨懟,便待人以誠。
盧湛是這樣,裴晏也是這樣。他也想這樣,可他不配。
秦攸前腳剛走,盧湛便帶著雲英和桃兒進來。裴晏剛收好屏風上的圖譜,回身不免一愣。
雲英睨他一眼,「大人是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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