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令姿知道來者不善,屏氣一口飲儘自己那杯茶。
「關循不死,我無顏下黃泉見徽之,還請裴詹事行個方便,請那位娘子告知小東島所在。若能一舉剿滅,裴詹事亦可得頭功,我們仍可兩全其美。」
她頓了頓,坐直了身子:「至於那位娘子受的委屈……裴詹事若是不痛快,待你我事成,我可代琰兒償還,剝皮抽筋,悉隨尊便。」
裴晏默了會兒,他三天沒合眼,早已是強虜之末。
可雲娘那兩個捨不得甩不掉的死男人還不知道在哪兒,若是和倭人在一起,那她定不會老實待在這兒。
她昏迷前已將他視作仇人,他不指望從她嘴裡能拿到什麼消息。
「關循就是五年前在鹽官縣鑿鹽船,殺官兵的那幫倭人之一?」
「是。定海附近的這群倭人其實分兩個山頭,一群在大東島,生性殘忍,見人就殺,時不時就會趁著起浪颳風的日子登岸洗劫農戶。另一群在小東島,關循是他們的少主,人少一些,與大東島的人不同,有不少青壯都是被劫上島的南朝女人生下的。」
張令姿一提起往事便忍不住雙唇微顫。
五年來,她時時刻刻都在後悔,那日就不該為了求子去拜青娘娘。早一些,晚一些,都不會認識那個叫瑾娘的女人,徽之也不會因此結識關循。
「他騙了徽之。他說他想帶島上那些女人回揚州,有家的回家,無家可歸的便找尋常人家嫁了,求徽之替她們辦些良籍。」
沈居心軟,他去島上見過那些被囚禁欺辱的娘子後,便信了關循的鬼話,甚至向她瞞下關循的身份,讓她幫忙去叔父那兒通融辦籍,還替他們支開巡夜的府兵。
可那一艘本該載著婦孺的船,下來的卻是持刀惡鬼。
裴晏眉間舒展,這番說辭,倒是正中某些人的軟肋。
沈居的案子,疑點頗多,他對張令姿的話,並不全信。
且他與關循有過數面之緣,觀其言行,不像有連她都能騙得過的城府……這麼說來,興許她不是倭人。
如此甚好。
見裴晏神色有轉,張令姿趁勢道:「只要我不說,沒人知道那夜劫船的究竟是流寇還是倭人。」
裴晏收回思緒:「沈夫人既要翻案,又要報仇,酬勞是不是少了些?」
張令姿頓時瞭然,笑道:「原來裴詹事今日另有所圖。」
裴晏頭疼欲裂,雙眼都有些恍惚。退了熱,人應該很快會醒,他還得留些精神回去應付冷嘲熱諷,便不再繞彎子。
「我要顧廉手上那封信。」
「這不可能。」她想都沒想便拒了。
裴晏想了想:「那我讓一步,我要知道信的內容。」
張令姿轉眸起身,踱步思忖一番,才應下來,說她近日回建康去試探一二。
「但還請裴詹事先放了琰兒,我好帶著他去向那位娘子賠個不是。」
「賠禮就不必了。」
裴晏話音剛落,一直悶不吭聲的盧湛忽地長吁一口氣,其餘兩人都轉過頭看他,他趕忙悻悻閉好嘴。
雲英回島昏天黑地地睡了好幾日才勉強能下地出門。
關循說那沈娘子是沖他來的。
在甘守望之前,一直是鹽官縣令沈居代顧廉與他們聯繫。沈居出身不高,也不知是如何娶到了張康的侄女,夫憑妻貴,成了張康的左右手。可他是個有良心的清白人,知他們處境,也不嫌他們是倭人,甚至還會用鹽官縣的死囚和無人認領的屍身來幫忙湊數。
沈居曾試圖偷偷通過行商將揚州情形透出去,然吹出去的風一如石沉大海。
五年前他們合謀鑿鹽船,妄圖驚動朝廷派人來查,好揭穿顧廉這賊喊捉賊的把戲。
「他答應事成之後給我們乾淨身份,去別處安家……可朝廷派來的酒囊飯袋,收了顧廉的好處,該查的一律視而不見,最後還賣吳王人情,讓其立這首功。沈大人白當了祭品。」
雲英冷笑一聲。
「他們這些自詡清官孤臣的蠢貨都是這般誆人的,大道理一套一套,全是放屁!那些狗屁道理若行得通,這世道早該清明了,我們這些下賤人的日子哪還有這麼難熬。」
關循一愣,一時沒想明白這個「們」是誰。
「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便都殺了。」雲英摁著前額定了定神,「那沈娘子這般本事,無憑無據竟也能順著查到漁村來。五年了,還這麼鍥而不捨,留著是禍患。」
程七忍不住撇嘴掩飾笑意,一抬眼正迎上宋平問詢的目光。
「不行,沈大人有恩於我,我不能……」
關循垂下頭。
雲英明白他的意思,她倒也不是有什麼私心,那道人問出小東島的時候,她便已經動了殺機。
至於別的,冤有頭債有主。
要算帳也該找那騙子算。
「那就把人抓來,關在島上。」她拽著陸三站起身,「等將來我們走了,怎麼處置隨便你。」
關循叫住她:「玄元子不難抓,但沈夫人那麼多羽林軍跟著,就算陸兄弟在,我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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