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顧的第一個孩子,竟然是她曾心心念念要斬盡殺絕的仇人。
瑾娘擔心張令姿害怕,上前遞來竹筒:「沈夫人,喝口水吧。」
張令姿抱著孩子騰不出手,便搖了搖頭。
「關循是不是打算夜裡偷襲?」
瑾娘點點頭:「夫人別怕,此洞隱蔽,只有島上的人知道。他們就算事敗,也會自行了斷的。只要男人都死乾淨,又找不著別的活口,官爺興許就回去交差了。」
她垂下頭,十指緊捏竹筒:「都怪我,雲娘子一走就該催關循早些把你們送回去的。刀兵無眼,現下也不是時候,實在要是找來了,你再與他們報上身份,應該也沒事的。」
「那你們呢?」
瑾娘笑了笑,轉過話頭:「夫人舊疾纏身,多思無益。你放心,琰兒和宋朗都是外人,幫忙設好陷阱,關循會讓他們回來的。」
懷裡的孩子抽抽了兩下似要甦醒,張令姿趕緊晃了晃,溫聲哄睡,未再多問。
頭頂一亮,玄元子扒開藤蔓跳進來,眼一抬就掃見好幾個坦胸餵奶的娘子,趕忙別過頭縮在角落,不敢往張令姿那兒看。
紅櫻迎上去:「宋朗呢?」
「去前山幫忙了。」
瑾娘聞言急忙衝上前來:「關循沒讓他回來?」
玄元子下意識往後退,小時候被這女人扒了褲子打屁股的情形在眼前揮之不去。
「那小子走到半道說什麼男子漢不能貪生怕死,正好竹林那邊缺人手,他又偷摸回去了。」
「簡直胡鬧!」
瑾娘看了眼妙音,但又想到妙音和她這兒子不親,宋朗也更聽他那幾個叔叔的話,只好讓紅櫻出去把宋朗叫回來。
「你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
紅櫻點點頭,手在身上抹了抹,抓起樹藤麻利地爬了出去。
洞口枝葉留了個縫,一縷光落在張令姿胸前,熟睡的嬰孩在金光中咂了咂嘴。
夜色來得很快,盈月時隱時現。
關循還沒來得及動手,五個羽林軍卻鬼鬼祟祟地潛出,如一條黑蟒,蜿蜒鑽入山道。
仲滿頭戴草環,藏在樹叢中遠遠窺視。
他們是朝竹林那頭去的,但竹林平坦,不好藏身,只留了一兩人操縱機關。他想了想,吹響鳥哨向上示警便繞小路趕過去幫忙。
一轉身,沒注意那最後邊,還有個尾巴。
林深霧重,走得越遠越看不清前路,回頭亦沒了來路。領軍擔心霧氣有毒,打了個手勢,一行人將面巾繫上,背靠著背,戒備前行。
腳下咔嗒一響,四周接連傳來清脆的斷弦之聲。
隨即自林間鑽出一支暗箭,領軍揚刀劈斷,剛一回身,削尖了的竹箭便從四面八方射來。
「趴下!」
領軍高呼一聲,可說得晚了,一人被刺中咽喉,殷紅的血泊泊淌出,濡濕了眾人身下的泥。
靜候片刻,暗箭似乎已經射光,另幾人眼神請示,領軍食指輕貼在唇邊,耳廓微動。
林間無風,卻有竹葉簌簌聲越來越近。
不對勁。
他凝神辯之,更像是竹竿挑著什麼重物,彎折劈裂。
「趕緊起來!!」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眾人一抬頭,濃霧深處嗖地幾聲,又一波竹箭緊貼地面朝他們射過來。
一人躲閃不及,竹箭穿臂而過,另一人折了隻眼睛,勉強起身。
盧湛一手緊抓青竹,腰身一擺,朝那幾人趴著的地方盪過去,穩穩落地,斬斷側面射來的竹箭。
四人死裡逃生,確認再無暗箭後,領軍朝盧湛頷首致謝:「盧衛率怎麼來了?」
盧湛抿唇:「秦大哥怕你們認錯了人,讓我來幫忙。」
幾人暗自交換眼神,領軍試探道:「校尉之前說,盧衛率是只負責裴大人安危的。」
「裴大人在船上安全得很。」
盧湛頓了頓,見他們仍有疑慮,便佯裝不耐煩地說:「放心,不缺你們這點功勞。我一坐船就暈,就是下來松松筋骨。」
先前裴晏從錢唐坐船到鄮縣,一路上這盧衛率就跟那懷了孩子的婆娘似的,從早吐到晚。
此話倒也不假。
領軍想了想,便不再起疑,跟在盧湛身後繼續往裡去。
又過了幾道關,視線逐漸開闊,遠遠可見一條三岔山路。
「方才我們幾次中了埋伏也沒人衝出來,看來此處應是沒有多少人。」領軍站在路口琢磨了下,「要不,我們分頭找?」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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