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府邸建在堤塘下,不見山也不見水,實在無趣。山里景色好,望海無垠,就是偶有猛獸,總得備些人,眼不見就忘,蕭兄莫怪。」
蕭紹閉上眼,耳廓微動,少頃,這才從袖中抽出一卷白絹。
「見過嗎?」
元暉擰眉搖頭。
「仔細想想。」
「絕色佳人,我若見過,定不會忘。」元暉將絹布折好遞迴,試探問,「可謄幾份,我讓人派下去找找。」
「打草驚蛇。」
蕭紹想了想,又問:「聽說裴晏在揚州跟個樂妓走得很近?」
「是有這麼個事,但那寡婦是張康的侄女,半老徐娘,與蕭兄這……」他指指畫像,「天差地別。」
「越是差得遠,越有可能是。」蕭紹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收好畫卷,「人在哪兒?」
「也在鄮縣,但她要主持龍王祭,月底定會回來。」元暉笑道,「蕭兄若不嫌棄,我城中府邸尚有……」
蕭紹起身打斷:「祭典我再來。」
人一走,內侍折回來。見主子臉色難看,順著罵了幾句。
「懷王連親兒子都不偏私,遑論一個連軍銜都沒有的親衛,殿下莫被這不要命的狗東西氣壞了身子。」
「他可是能隻身闖敵營,咬斷大將的脖子,全須全尾地回來。你知道當初在黑山戈壁,劉舜為了縛住他,折了多少人進去麼?」元暉睨了這馬屁精一眼,「我看你才是不要命的狗東西。」
內侍慌忙跪地,左一下右一下地抽自己耳刮子,身缺二兩肉,手腳都軟綿綿的。
「行了行了,少跟我演。」
元暉煩悶地擺手,鬆了松腰間革帶,斜躺在竹椅上。
內侍立刻換上諂笑:「臣這就讓娘子們回來,給殿下消消火。」
「嗯。」
日上三竿,山中雲霧如曬化了的糖霜,凝附在枝頭,風一吹,簌簌往下掉。遠處海面浮光躍金,元暉閉上眼,又想起方才那畫中女子,唇角忍不住嗤笑。
「我就說嘛,這世上哪有不好色的男人,老鐵樹開花……」元暉猛地坐起來,幸災樂禍地笑,「劉旭那臭小子,該不會要有弟弟了吧?」
這熱鬧得看,得好好看。
日暮時霞光萬丈,染勻了海與天,也映得院子裡一大一小兩個人滿臉丹彤。
裴晏握著宋朗的手,領著他一筆一划地示範:「寫字施的是巧勁,我看你扔暗器就很準,這二者有共通之處的。你記住這個使勁的位置。」
宋朗點點頭,嘟囔道:「雲姨說,多看多練自然就會了,我寫得不好就是練少了。」
裴晏嘴角勾了勾:「她是沒耐心。」
宋朗忍不住跟著抱怨:「我也覺得,雲姨總是多問兩遍就發火,也就三哥受得了她……」
宋朗緊咬唇,後知後覺說錯了話。
他本對裴晏頗為嫌惡,但這些日子云英總把他扔給裴晏教,處得久了,也生出些好感來。至少這傢伙從不嫌他笨,這幾日還花了十幾個時辰,給他畫了一大摞棋譜,說不管阿娘走哪一步,他都可以照著應對。
「你的字和雲姨好像啊。」宋朗轉過話頭。
裴晏瞥了眼桌案上雲英先前留下的摹本,抿笑說:「是,我學她的。」
妙音挑簾出來,宋朗連忙甩開裴晏上前攙扶。
妙音不禁顰眉:「怎的對裴大人這般無禮?」
裴晏笑道:「兒子護著娘親是應該的。」
妙音淺笑著讓宋朗去給裴晏倒杯水,她在桌案前坐下,隨手翻看
「桃兒說你坐不得船,明日一早就要走,今天該早點歇息,是朗兒耽誤你了。」
「不妨事。」
裴晏垂眸,他本也睡不著。
陸三回來後,雲英便一直躲著他,夜裡也不在船上,不是睡在桃兒那兒,就是不知去向。
沒有回應,便是回應。
他只能接受。
裴晏過了會兒才發現謝妙音雙手微顫,拿著他方才寫了一遍又讓宋朗臨了一遍的那頁,挪不開眼。
裴晏解圍道:「朗兒如今正是好動的時候,我這般大時也坐不住,他現在才開始學,是晚了點,慢慢來就行。」
他嘆了聲:「反正,尋常人家學得再好也就只能是修身養性,別的用處也指望不上。」
倒不如陸三教的那些殺人本事,至少還能保護家人。
但謝妙音沒應聲,忽地扔開那張紙,急促地在桌案上胡亂翻看,直到翻出最底下那疊棋譜。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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