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朗兒。」宋平果然打斷她,紅著耳根快步遁走。
雲英笑著端起茶碗喝乾最後兩口。
那時候他們剛逃出荊州,怕遇上北朝兵,沿途都走的山路。
宋平為了把乾糧留給她,自己吃野果扒地龍,鬧了肚子也不敢說,一說她就要伸胳膊讓他啃兩口肉墊墊。
好不容易熬到她睡了,怕把乾糧熏臭才先塞到她懷裡。
他尋了個草叢剛解開褲腰帶,她便從背後抱緊他,死死不撒手,一肚子翻江倒海的玩意順著空落落的褲腿往下淌。
「都這麼久了……」
雲英喃喃望著宋平鑽進了人堆里,結了銀錢去驢車旁等。
日頭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眼下的一切都好似一場夢,但又肯定不是夢,她從來就沒做過什麼美夢。
不多時,宋平拎著兒子回來。
雲英斂了愁緒,明知故問:「去這麼久,鬧肚子啦?」
一句話臊了父子倆,宋平無奈說了她兩句,轉口問道:「朗兒說想去東村的道觀給妙音求個平安符,稍微要繞點路,但也不算太遠。」
妙音這一胎孕中多舛,生得不算難,生完了才接連染恙,憂心之下,奶水就不太夠,此番也是要買些補品給她養身子才走這麼遠。
雲英點點頭:「那就去唄,有用求個平安,沒用求個心安。」
驢車滿載,爬山不易。走了約半個時辰,才到半山腰,但山道上的人反倒一點不見少。
宋平說:「聽說是觀中來了前幾日一直在大雲寺給貴人講經祈福的高僧,只要三銖錢就能請一道符。」
「難怪這麼熱鬧。」
雲英哼笑撇嘴:「但大雲寺供的是佛陀,道觀裡頭坐的是天尊,八竿子打不著,也不知是哪兒來的死騙子。」
宋朗連忙解釋說:「賣釵子的大娘說,那是官老爺花了好大功夫從揚州請來的,不僅能呼風喚雨,召請龍王,還通天曉地。掐指一算,連她改過幾回嫁都知道。」
「呼風喚雨,召請龍王……還是揚州來的?」
雲英皺眉看向宋平,他似也回過神來。方才宋朗只說是大雲寺里講經的,他便默認是出了家的和尚,沒往別處想。
雲英笑了笑,按下未表,湊到宋朗耳邊小聲說:「原來最後還是選了釵,拿出來雲姨看看。」
宋朗脖根霎地紅了,咬著唇跳下驢車:「我去看看還有多遠!」
冬日裡夜色來得早,酉時三刻,薄暮已入青峰。
正院裡兩個道童席地盤坐,一個理著入教名冊,一個數著銅板,身後那身著紫金長袍的「活神仙」奄奄一息地癱在竹椅上。
「早知這麼多人,我就該收十銖的……累死累活,這點錢怕不夠道爺我養嗓子的。」玄元子一開嗓,感覺自己是那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
刮到晉安的風不算大,卻捲起了連環套。
江州去歲剛送走閻王,官紳府里銀庫都還沒裝滿,沒錢賑濟百姓。流民都往永嘉去,孔元禮自身難保,當然不想接江州的累贅,便在交界處設伏。
到最後,也說不好是病死的多,還是死在半道上的多。
天災不痛不癢,人禍屍橫遍野。十里八鄉,找不出一戶團圓。
許是人死得多了,怨氣衝天,晉安郡守李緒的小兒子也染了疫。病好後人痴傻了,求醫問藥無果,總算想起積功德。
錢唐那場鬼把戲人傳人,傳到晉安早就變了樣,他這半真半假的道人反倒成了活神仙。
裴晏一走,吳王便處處提防刁難,既要留他們青衣道安撫民心,又捨不得出錢,不到半年,張令姿暗中攢的錢已貼了大半。
他也不想來,可李緒實在是給得太多了。
道童掂了掂竹簍,笑說:「方才關門時,我看山下還有好多人呢,後頭幾日把他們的錢都賺上,肯定夠了。」
玄元子蹭地一下坐起來:「夠個屁!再待下去我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他擺擺手:「行了行了,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去那李郡守家好好吃一頓,再刮些油水,待我睡飽了,咱明日就回去。」
道童一聽有好吃的,頓時來了精神,但想起張令姿的交代,又問:「還有那麼多人想入教呢,不要啦?」
玄元子冷哼一聲,指著那名冊:「按江州這幫狗官的吃相,這些人能不能活到明年去都說不好,收來有何用?」
剛想再罵兩句,觀中道友出來送行,他立馬端回儀態,耐著性子又說了好一會兒修行之道,直到金光落盡,才領著道童下山去。
山道漆黑,兩個道童一人背著一包錢走得慢,玄元子尋了個木樁子坐著等,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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