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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人凶了你,他跟你說什麼了?」

「沒頭沒尾的,就問我狼在哪兒。」

劉旭只覺全身的血都凝住了:「你抓了他的狼?在哪兒?」

穆明月指了指火堆:「那不是嗎?」

青焰上,油脂正順著焦香的皮肉往下淌,炸開火星點點。

劉旭這才發現穆明月馬鞍上栓著的那條長尾,毛色灰白相間,與蕭紹那隻母狼一模一樣。

神仙難救,怨不得他。

尉玄策警覺道:「世子,這狼是殿下的?」

劉旭面上絲毫不顯,擺手笑說:「狐媚子花樣多,又愛吹枕邊風,我若是挨了罵,你可欠我一頓酒。」

尉玄策暗鬆了口氣,笑著應承:「十頓亦可。」

劉旭稍坐了會兒便說不愛吃狼肉,要去將他那兩隻鹿抬過來。

人一走,尉玄策忙把穆明月拽到跟前厲聲責備了幾句。

「待會你自己去和懷王請罪,不然,往後休想讓我再帶你出來狩獵。」

穆明月一臉不情願,尉玄策知她定然盤算著去向阿翁告狀,只好將他前陣子去懷王府赴宴聽來的細碎風聲如實相告。

「昨日皇后設宴,懷王妃也稱病未至,聽說是被禁了足。你見著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狐媚子。」

穆明月噘起嘴:「都說懷王潔身自好,原來也不過如此,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尉玄策不覺意外,男人年紀越大,越容易溺進溫柔鄉,只有看著如水一樣嬌嫩的美妾在身下淒淒承歡,方能找回些昔日的雄風。

但這話不好宣之於口,他只得笑罵道:「妒心這麼大,待明年及笄完婚,收拾自己男人去,莫在這節骨眼上給你阿翁添亂。」

穆明月一想起這樁婚事便更來氣,剛要還嘴,眉眼忽地一挑:「姦夫送上門了,來得正好。」

尉玄策轉過頭,遠處一灰衣男子隻身走來。

驟然風起,揚動綠浪翻湧,遠處林間鳥雀四散。

他只覺眼前一黑,回想起方才劉旭問的那兩句話……

難怪那廝屁股沒坐熱就要走!

蕭紹在穆明月的馬身旁停下,盯著馬鞍上的斷尾默了會兒,轉頭問:「狼呢?」

尉玄策陪笑上前:「原是蕭庫真的狼,表妹年幼,頭一回狩獵,不慎誤傷,還請蕭庫真見諒。」

蕭紹冷眼越過他,徑直走向穆明月。

「狼呢?」他重複道。

穆明月雖也覺出些不對,但她自幼喪父,得阿翁寵愛,又有一眾表哥堂哥護著,從來只用在皇親貴胄面前討討巧,何需對這些下人假以辭色?

這些臭男人,骨頭真是一個比一個軟。

她心裡這麼念著,仰頭迎上:「烤著呢,你跪下好好嗑幾個頭,我或許可以分你一條腿嘗嘗。」

蕭紹默然看向火堆,面無表情,良久,雙手伸進袖口,從腕下緩緩抽出鋼爪,一節一節地扣好。

他是狼窩裡長大的,在黑山附近,它們是最大最強的一群狼。直到戰火燒來,人死了,村子沒了,它們又退回深山。

可紮營的兵士也缺糧,他的同伴越來越少,狼王死了,皮被剝下來,披在了將軍身上。

他穿上從屍身上扒下來的衣服潛入軍營,咬斷那個人的脖子,裹著王的皮鑽出營帳。

四周霎時間起了火,一些不知埋伏在何處的人如春雨後的蟻蟲一樣冒出來。

他忽地警覺,身後似有雙眼睛盯著他。

而後,這些人追著他上了山。

他被逼入絕境,赤手空拳廝殺了上百個,十根手指俱斷。醒來時,他已在鐵籠子裡,每日有人送食水。

可他已經沒有同伴了,孤狼活不了多久。

劉舜就是在這時候來的,他讓人換上了生肉,又從竹箱裡拎出一隻狼崽。

「它比你的命還硬,身子都涼了也沒死透。雖是母的,將來尋得一隻配得上它的頭狼,必能生出一大窩來。」

他驀地抬頭,劉舜立刻雙眼放光。

「你聽得懂我說話。」

他記得這個人的氣味,在石壁盡頭失去意識前,這個人壓在他身上,滿身是血地狂笑。

「你是我的了!」

他朝他的同伴伸出手,周遭近衛立刻拔刀戒備,劉舜將他們屏退,一步步走近他,打開鐵籠,把狼崽放進他手裡。

他還不是孤狼。

又過了數月,狼長大了,他身上的傷也好了。斷骨重生,遠不如過去那般靈活,劉舜就給他送來了這副玄鐵鋼爪。

「套上它,你就和它們一樣了。」

他撿起鋼爪,有了新的王。

爾後二十年,他穿上了衣服,有了名字,刀槍棍棒斧鉞鉤叉,都不如劉舜給的這對爪子好用。

可……

蕭紹低頭望向火堆,烤得焦香的狗肉與黑狗擺在一起,旁邊還有幾隻小的,一隻剖了肚子,兩隻皮剮到一半,只有一隻落得了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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