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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與李規也算投契,過陣子我會派太史令前去揚州,你可與他們同行,就當是訪友吧。」

他將那枚捂熱了的白子放在棋案上。

「到你了。」

裴晏久久未動。

元琅拿了一枚黑子替他走了,撿出一片空位,站起身。

「下一步我得想一想,待你回來,我們再繼續。」

周遭漸漸靜了,裴晏坐了許久才起身回屋。

屋子裡只有一張床,床上疊著雲娘留下的幾件衣服,是他唯一從家裡帶來的東西。

那上頭不知何時放了一個油紙包。

大抵是方才他挖渠引水時元琅進來過。

裴晏站了一會兒,解開細繩,裡頭只有兩個覆滿糖霜的柿餅。

初伏,南巡使抵達建康。

李規專程去了趟驛館與故人敘舊。兩人端坐寒暄,京中變故他有所耳聞,但見了面才覺判若兩人。

「李兄可知道張娘子葬在何處?」

「就在城外。」李規嘆聲道,「那妖道將沈徽之的棺槨盜出來,兩個人合葬在山裡。去歲我派人盯了足有兩個月他才現身,可惜讓他給逃了。賢弟若想祭拜,得我隨你一道去,不然你是上不了山的。」

裴晏點點頭:「那有勞了。」

又過了幾日,李規辦完公務,邀裴晏一道出城。

裴晏見他帶著個粗衣麻布的丫頭,看著只有六七歲,不禁面露疑色。

李規坦然道:「玄靜在城外庵堂靜修,我不方便進去,她大抵也不想見我。今日十五,庵堂派粥,我讓她去看看。」

裴晏看那丫頭年歲像是他親手接生的那個,但想了想,終是沒問。

庵堂外,領粥的隊伍排得老長,他二人站在遠處等了快兩個時辰,那丫頭才排到最前面。

裴晏遠遠看見那素衣的夫人親自舀了兩勺粥給她,好像還牽著她說了幾句,又從懷裡摸出了什麼東西交給她。

過了會兒,小丫頭興高采烈地跑回來,對著李規揚起手裡的錦袋。

「夫人給了我一包飴糖,還誇我長高了。」丫頭頓了頓,噘著嘴說,「但夫人好像病了,臉色看著很差。」

李規默了會兒,嘆聲叫她就在此處等著,轉身領裴晏上山祭拜。

「這青衣道並非是憑空胡謅出來的,那個沈琰也的確有些本事。」

「揚州沿岸原本信什麼的都有,他將那些市井傳說都融到了一塊,這麼多年下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朝廷現在禁了青衣道,但他那些信眾搖身一變,就可以藏去別人的廟裡。」

「也不能什麼都不讓拜,天有不測風雲,靠海吃海的人,總要有個寄託。」

山高路長,總要有些話說,裴晏大多聽著,甚少開口。

「說起來……吳王之死,我有些猜測。」

李規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路出來,裴晏身後都遠遠跟著幾個人。他回想在驛館時,裴晏門外守衛也比太史令身側的多,裝束亦有不同,不像是羽林軍。但裴晏從不與這些人交談,他也沒多問。

「使君但說無妨,此處他們聽不見。」

「案子原是張玄伯辦的,朝廷派人來查了小半年,我也跟著看過卷宗,聽了堂審。吳王死於陽物血涌脈斷,馬上風不過是尋了個體面的說辭。雖容貌不同,但那犯婦的行事作風,頗有些像我們都認識的一個故人。」

裴晏微微皺眉,李規與晚香好過,大概也知道一些易容的事。

「李兄可有將這些猜測告知陛下?」

李規朗笑道:「當然沒有。」

他默了會兒,望著山間雲霧。

「那個舞姬在眾目睽睽之下跳進了大江,那幾日大江漲水,尋常人肯定是活不了的。但若是那個人……應該還活著。」

裴晏笑了笑,沒再回話,心下隱隱有些擔憂。

元琅看似放了他,但若按元琅的脾性,此行當是餌,跟著他的那些宗子軍便是牽網的人。

他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才再無後顧之憂。

他本不想來,但又怕他不來,她會像上次那般冒險進京。

那日之後,李規忙於籌備祭典,未再來過。

裴晏則安心待在驛館,哪兒也沒有去。

末伏一過,祭典的日子定下來,到了錢唐,住在城外道觀,幾個道人送來道袍和紫金冠,與他講了祭典的儀式,留下

「郎君要記住,搖鈴時不管多大的浪都不能往後推,要站在高台的最前面。郎君有龍王庇佑,再大的浪也能逢凶化吉。」

其中一人說道,他拿著鈴鐺演示,煞有介事地念咒拋符,一番折騰,末了撒出金粉,吐了口氣,火光一閃。

紫煙裊裊散開,門外的宗子軍咳得此起彼伏。

那人迅速回過身,握住裴晏的手,掌心似被塞了一支竹籤。

「青娘娘會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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