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面前的是一具屍體,韓耕耘認出這是給他們引路的小道士。只見小道士匍匐在扶手一側接近地面的台階上,頭朝上,腳在下,身子趴在血泊中,脖子右側有明顯的已成黑色膿狀的創口,他是被人用尖銳物捅穿了脖子的血管。
血液一直滴淌到台階下方,且飛濺到了漢白玉的扶手處,扶手處有一個明顯的掌印,不知是誰留下的,如此大的出血量,兇手刺破血管的那一刻,飛濺的血液也必然灑了兇手一身。
小道士左手側橫著一盞熄滅的羊角燈籠,不遠處有另一盞,以此推測,小道士似乎在臨死前不合常理地提著兩盞燈籠。之所以確定這兩盞燈籠是小道士所提,而不是兇手丟下,是因為韓耕耘記得小道士似乎是左撇子,先前一直用左手提燈。
可是,為什麼要替別人提燈?
這盞燈應當是兇手提著才對。
有一個可能,小道士十分尊敬這個兇手,世理世情都要他替人掌燈,而這個兇手因為某些原因不方便提燈,或是腿腳不方便,或是提著放火的材料,或者兩者兼之,這一點可以從二人沒有選擇中間台階走,而是特意從扶手旁的台階上行推測出來。
而這個人必是三清觀中的人,一來大理寺派人嚴守觀門,無關之人難以進入觀中,二來這人拿的羊角燈形制與小道士完全一致,三是小道士年紀再小,也不會明知觀中發生殺人案,還為不相熟的的人夜裡掌燈。
韓耕耘憑著對現場第一眼的觀察以及先前的經歷,大體推測到了小道士遭遇了什麼。他和劉潭進入大殿後,有一個地位較為尊貴的腿腳或許有些不便的觀中之人來到正殿前。
小道士遙遙看見那人,急忙跑下來迎接,並貼心地取過他的燈籠,引到扶手一側的台階上,卻不想被那人從背後刺殺。那個兇手隨後往殿中拋了火把,堵死了殿門,想把殿中的證據與韓耕耘他們一併除掉。
兇手想要燒毀三清殿是他犯的第一個錯,這讓人幾乎可以確定兇手還在三清觀中的;不得不殺掉守門的小道士是他犯的第二個錯,兇手的身份得以初露端倪,大多數觀中的管事道人還在大理寺獄中,符合兇手特徵的人必定寥寥無幾,一經查證,便可框定嫌疑之人;而讓韓耕耘他們逃走,並把金像中存在第二具屍骨的事實活著帶出來,是兇手犯的第三個錯,這或許會成為破獲三清觀殺人案的一個契機。
韓耕耘思緒亂飛,一頭扎進案情分析中,連大人們一個個離開都不曾知曉。等到他回過神,現場只剩下李鵝低身勘驗屍身,而劉潭也不知何時,從何地冒了出來。
韓耕耘「各位大人吶?」
「這裡太熱,早就挪步後廂房喝茶去了!韓伯牛,你剛才在想什麼?眼睛都在放光,叫你也不答應?」劉潭問。
韓耕耘便將自己的推論一五一十講給了劉潭。劉潭嘖嘖稱奇,感慨他一個大理寺司正還不如一個京兆府的下等書吏懂得破案。
「你說的不對。那個兇手肯定不會是個腿腳不方便的人。」沉默不語,正低頭檢查屍身的李鵝突然道。
韓耕耘看了一眼這個面容俊秀,卻不苟言笑的少年,見他手上的驗屍功夫純熟老練,比京兆府的仵作差不了多少。韓耕耘推測應是大理寺與京兆府都不曾想到會有道人被殺,未曾帶來仵作,這才讓李鵝勘驗屍身。
劉潭立刻道:「喂!小子!你憑什麼說這個兇手腿腳正常,伯牛明明說了,他特意選了扶手這一側走,可見是腿腳不方便。」
李鵝站直身子,用衣角擦乾淨雙手,然後取出火摺子,輕吹燃起,彎腰照亮台階,不緊不慢道:「你瞧見這些腳印了沒有?」
韓耕耘與劉潭低頭,借著微弱的光,果然瞧見台階上有來回兩串腳印,奇怪的是腳印在低一些的台階上是黑色的,且一深一淺,黑色腳印踩著台階而上,最後消失在血泊中,隨後出現了一串血紅的腳印,深淺統一,比之前步伐更大,卻和黑色腳印大小一致,一直沿階而上,直通到殿門,隨後又折返而下。
「原來如此。」韓耕耘恍然大悟。
李鵝吹滅了火摺子,「所以說,這兇手的腿腳沒有毛病。」
劉潭看看韓耕耘,又看看李鵝,只見二人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自己卻百思不得其解,有些惱火,「伯牛,你說清楚,怎麼這個兇手腿腳又好了?」
韓耕耘解釋:「那個兇手在走上台階前,腳上沾了火油,且裝得一瘸一拐,隨後殺了小道士,腳上沾了血,才不再偽裝,加大步伐,上到主殿去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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