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耕耘臉上發燙,也不知是被這幾句話給弄得害羞,還是自己的風寒又加重了,他假意咳嗽了幾句,輕聲道:「你說的話,我記下了。」
譚芷汀笑,「傻夫君,不用記住我的話,你只要永遠記住自己現在的模樣。於我來說,你是我此生遇到的最好的人。你明明見過這世間最黑暗的一面,卻仍然堅守正義和公正。如若有一天,你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我會為你難過的,因為,一定是發生了很糟很糟的事情,才讓你丟了心,向這個人人偽善的世間妥協。」
「我說倘若,只是一個可能,倘若有一天,我可能會做一件對你不利的事,這樣你也覺得我是最好的嗎?」
譚芷汀側過身,把頭滑到他右手肘窩裡,用清亮的眸子打量他,一時沒有回答。
韓耕耘不安地往下瞥了一眼,因沒有看路,馬頭差點撞向一棵路邊的高樹,黑馬人立而起,嘶鳴長嘯,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馬穩定了下來。
劉潭在前路調轉馬頭,朝他們大喊:「伯牛,沒事吧?」
韓耕耘夾了夾馬腹,喝了一聲,讓馬重新跑了起來,他超過劉潭的馬,「不礙事,加緊趕路吧。」
劉潭搖搖頭,低聲嘟囔:「新婚的小夫妻急什麼,回京去,有的是時間。」
跑了沒多久,韓耕耘的馬又不知不覺慢了下來,落到隊伍最後。韓耕耘心上那根弦繃了許久,忍不住問:「你……還會那樣覺得嗎?」
譚芷汀的手背在唇上一碰,暗自在笑,她微轉過身,抬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壓,又迅速縮了回去。
這一吻如潛入夜裡綿軟的雲,在他心中一撞,瞬間化作了潤物無聲的細雨,如此酥酥綿綿,似夢中才有的感覺。
譚芷汀迅速轉過身去,將身子往他懷中倚靠,「以後的事我怎麼知道?姑且算是吧。傻!夫!君!」
是啊,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吧,他又何必庸人自擾。
四人回到京城之時,已入了夜。劉潭與李鵝各自回府。韓耕耘與譚芷汀回到公主府內。侍女們服侍二人沐浴,各自回房歇息,不在話下。
韓耕耘回京第二日就病倒了,發熱症的風寒,一連十多日都不見好,時而昏睡,時而驚厥,發冷發汗,一日裡要換七八套衣衫。太醫們瞧了,只說要好生歇養,按時服用湯藥,也不明說究竟什麼時候能下床。
李鵝帶著姐姐李妙善來過一次公主府,本是來感謝韓耕耘對其弟的關照,最後也變成了探病。
李鵝為韓耕耘把脈,看過太醫開的藥方,說:「韓大人是那次中毒之後,多次受傷出血所引發的遺症,並沒有性命之憂。韓大人的身子必然不會像從前那般強健,下半輩子大概都是這般虧虛,多靜養,照著方子服藥便可。」
李鵝之姊李妙善大約三十出頭,著布衣,簪木釵,隱隱透出一股布裙荊釵都掩蓋不住的出塵氣質。她面對高門府邸,沒有半絲怯懦,談吐優雅,落落大方,似是個讀過許多書,見過不少世面的女子。
李鵝與李妙善容貌極像,性子卻大為不同。
李妙善性格溫婉,卻舌燦蓮花,極擅交際,同時不卑不亢,像是一脈細水長流的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清澈高潔。她其此番前來,也是為李鵝平日裡的孤僻性子來圓說的。
閒聊中,韓耕耘得知,李鵝很小的時候,母親就病逝了。他幾乎是由李妙善一手帶大的,直到父親去世,李鵝才參了邊軍。
李妙善說完這些,眼角有些紅,憐弟之心可見一斑。
韓耕耘說:「小李鵝救過我的命,驗屍的本領在三法司也是無人能及,如若他願意,我會在御史台給他尋個正式的差事。只是我現在身居廉察使,若是跟在我身邊,怕是總要離京在外辦公,一走就是數月。」
「那有什麼要緊,男兒家本該天南地北闖出一番天地。」
「嗯,小李鵝,你也想留在御史台嗎?」
李鵝點了點頭。
「那好,等我病好了,便去找金御史。」
李妙善聞言,轉頭去看立在一旁手足無措的李鵝,眼角微彎,欣慰地一笑,揚了揚手,招李鵝過來,「弟弟,快來謝謝韓大人。」
韓耕耘淡笑,「不用謝我。」
李鵝有軍功在身,腳色十分出眾,京兆尹劉仁大人又極願意賣駙馬一個人情,沒多久,就把李鵝薦來了御史台。如此,李鵝就隨了姐姐的願,謀了個掌印之職,日後都跟在韓耕耘身側。
韓耕耘在府內將養了一個多月,大病才愈,他就回了御史台。他查遍了記錄驚天之亂的所有案牒,因此事關乎先帝顏面,文牒之中的記錄大多言語不詳,對於事發經過的描述少之又少。
他只查到,驚天元年,因為南北蝗災水患肆虐,邊境久戰,流民失所,餓殍遍地。最終幾千人的流民成了暴民,於正月二十日,衝破洛北行宮宮門,驚擾了臨行行宮的先聖人。洛水北岸駐軍的溫王李修茂及時趕到,擊退了暴民,救出了先聖人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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