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適則在一旁不動聲色環視。
游目院的生意似乎十分不錯,房間傳來的彈唱嬉鬧不絕於耳,但薛適聽著聽著卻覺有些不對。
「怎麼,你還不信?」宣凝郡主見老鴇遲遲不說話,便將薛適模仿蕭乘風字跡的信紙「刷」地甩出,「我已經發現他寫給那女人的信了,這是他寫給我的,你大可比對下字跡看看一不一樣!」
忽地,薛適眼神一暗,拉起宣凝郡主就往外沖:「這裡不對勁!」
「關門。」老鴇卻比她更快一步,冷笑吩咐。
眼見大門要被關上,薛適心一橫,本能地就將宣凝郡主用力推了出去。
「薛待詔!」宣凝郡主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頓時被嚇得不輕。隔著門,她身子直直往後栽去,但預想中摔倒的疼痛並未襲來,有人穩穩扶住了她。宣凝郡主剛想回頭,就覺頸上一痛,暈了過去。
蕭乘風神色複雜地看向懷中,對一旁站著的人愧疚道:「是我大意,沒想到信會被郡主發現,幸好沒讓他們進一步硬闖,不然游目院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江岑許一身天水青的雲紋錦衣,今日也做了男子裝扮,雖臉上面具依舊,卻像換了個人。
「宣凝一向在乎你,平日又常跟在你身邊,發現也是難免的,不必介懷。」
「那薛待詔要怎麼處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無心的,還是將計就計利用郡主過來打探消息的。他又是皇后那邊的人,萬一……」
「試探一下不就好了?」江岑許無謂地笑了笑,「你帶宣凝回去吧,該怎麼哄住她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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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適一醒來,猛然撞進的就是雙深邃如井的眼。細碎淺淡的笑意灑落其間,像是映射在古井水面的半塊月影。
薛適緩了好半天,才勉強扯出絲笑:「公主殿下……怎麼也在?」
「薛待詔似乎搞錯了,這是本宮的寢殿。」江岑許眼波流轉,食指一圈圈纏繞著薛適胸前垂落的髮帶,「不過薛待詔很喜歡這,睡了一天一夜才醒。現在外面,可都在說你是本宮的面首。」
「?」薛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是殿下……帶我回來的?」
「不用感謝本宮,本宮只是不想因你和宣凝郡主在游目院的事鬧大,連累本宮以後都找不到尋樂子的好地方。」江岑許很是理所應當,挑著眼尾拖長語調道,「不過,薛待詔原來好男風啊,真是沒看出來。又或者……你並不好男風,只是跟著本宮來的?」
當時宣凝郡主一心都在老鴇身上才沒察覺。薛適卻聽得房間隱約傳出男子彈唱的聲音,再加上老鴇有些奇怪的神色,所以猜到游目院應是南風場所。看來翰林院眾人說的公主常去的地方應該就是游目院了。但……
「殿下是懷疑我吧?所以留我在這。」
「嗯?」江岑許微微一愣,勾唇笑了笑,看起來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眸色卻冷了下來,「怎麼說?」
「因為殿下想知道……」薛適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澈堅定,「若此時我成了殿下的面首,宮裡的人都會是什麼想法。」
因為你想知道我是無心闖入還是受人之命,因為游目院……
不僅僅是游目院。
薛適在心裡添上省去的後半句。
娘親一直教導她,代筆最重要的不是寫,而是感受。若只是看一個人說,有時很難真正共情。而閉上眼去聽,會更容易體會到被對方深埋的感情。
所以薛適從小就學著在春日熱鬧的街巷中聽燕子細微的呢喃,學著從窗外暴雨的傾瀉聲里辨雨打芭蕉的不同……
而這樣的訓練,也讓她聽到了那日游目院歌舞笙簫之後——想要隱藏的真正聲音。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薛適心中怕得要命,面上卻不緊不慢編道,「殿下是懷疑我奉旨跟隨,要把您出宮找小倌的事告訴皇上。但現在外面都傳我是殿下的面首,我肯定說不成了,反倒會被罰俸治罪……」
薛適說完,卻聽江岑許好半天都沒回應。凝固的空氣中,薛適緊張到能清晰數出自己心跳的次律,她再次回想了下剛才的說辭,應該並無破綻。
自來到長安,每次生死邊緣都有江岑許隨時等著推她一把。薛適忐忑地舔了舔乾燥的唇,忍不住偷瞄江岑許,卻見她正好整以暇盯著自己,看不出眸中意味。
「委屈了?」
江岑許半解著衣衫,只隨便搭了件外袍,整個人慵懶得不行。靠過來的時候,眼中映著晃動的燭影,更顯風流。
「既如此,本宮不去找小倌了。」屈指一寸寸摩挲著薛適衣袖的邊沿,江岑許偏頭湊近她耳側,沉聲道,「得讓,我的面首心安。」
薛適大驚:「殿……殿下,春夜寒涼,得多穿些!」
江岑許解自己衣服還好,就怕一會兒解她的,女扮男裝被發現,她立馬就能死了。
「何必這麼生疏?薛待詔的衣服昨日本宮就給你脫掉了。」
薛適腦中嗡嗡作響,趕忙低頭,果然只剩中衣,而她剛才忙著和江岑許扯慌,根本沒空去看自己穿了什麼。
但看江岑許的樣子……應該沒發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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