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綠色斗篷飄飄曳曳,如蝶如翼。遠遠看去,像是薛適從未擁有過的,少女的裙擺。
「殿下,這和坐小木船從龍尾道上劃下去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江岑許看向眼前一次次離她很遠、又離她很近的身影。而她站在不遠處,隨時可以觸及這抹身影的地方。
「嗯……」
薛適清亮含笑的聲音散在風裡:「一個是風載住我們,一個是我們擁抱著風。」
倏然而過間,薛適不施粉黛的容顏綻出灼灼笑靨,似芙蓉盛開,比得上任何胭脂水粉。星眸流轉間,如瑩澈月華,恍若能黯淡世間所有顏色。只稍一眼,便叫人不禁深受感染,著迷沉醉。
這似乎是江岑許第一次見到沒有心事,也沒有被其餘紛雜情緒牽擾的薛適。
她只有純粹的快樂與盡意,彩繩斜拽,古樹為倚,清風隨行。
薛適越盪越高,一旁少女已下了鞦韆,和少年一同看著。
「公子盪得可真好!曖,我們也試試吧,你來盪,我來推。」少女笑著開口,躍躍欲試的模樣。
那少年看了下薛適的身形,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好意思道:「我……還是算了。那小公子身姿敏捷,推著也輕鬆些。我這又大又笨重的,怕會累到你。」
「不會的。你忘了每天早上我都會幫阿爹一起上山砍柴的嗎,力氣大著呢!來吧,相信我!」
……
薛適在鞦韆上聽了大概,彎了彎唇,減緩了悠蕩的力道,想要將這方天地更多地留給他們。
「玩夠了?」江岑許幾步上前,站在薛適身後隱隱圈繞,護著她從鞦韆下來。
「嗯!」
兩人不約而同地最後看向鞦韆的位置,百尺絲繩拂地懸,看似柔弱的少女笑逐顏開,正穩穩推起高大的少年。
冬日下,熹微的光籠罩著百年古樹,無聲見證一雙雙交錯擁護的身影。冬尚未離去,但春光卻似已悄然乍泄。
盪鞦韆的可以是男子,推鞦韆的也可以是女子,不是只有誰的專屬。
鞦韆所載不受限,亦如人皆應似風,臥雲枕長空,所行俱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
*百尺絲繩拂地懸:唐·元稹《雜憶五首》
祝飽飽們也都能臥雲枕長空,所行俱自由!
第35章 是他
兩人攀過石階, 抵達寺中正殿時,恰見僧人將所請佛骨安座在金盆中沐水洗塵,在清緣住持的帶領下依次上香、展具、頂禮奉拜, 清彌法師則領聲唱贊:「願消三障諸煩惱,願得智慧真明了,普願罪障悉消除……」
大殿之外, 信眾跪於蒲團, 雙手合十跟著唱誦。其他只為觀禮並不供奉之人, 則跟隨小僧參與各樣儀式。或炷香祈求心想事成;或獻花以求明年此時前來還願;或在趕擺時向心上人表達情意……
薛適和江岑許一一走過, 最後被人群裹挾著,行至圓弧環繞的寬闊廣場。此刻聚了不少人,無論男女, 不分年歲, 皆競相潑水嬉笑追逐。即便彼此之間先前從未相識,但只要在這日,於這裡,共潑浴佛之水, 便是結了洗去污穢和厄運的善緣。
無需過多言語,只要一個相視的笑容, 已是跨越了前世的五百次回眸。
「薛適。」
她正去小僧那兒幫江岑許和自己拿盛水的瓷碗, 忽地聽見江岑許出聲喚她。
「嗯?」
這一轉身, 隔空一彎澄淨透亮的弧線已遙遙落在她身上, 溫暖潮濕, 像是泄落的春光有了具象。
薛適反應了會兒, 明明還沒有拿到瓷碗, 怎地水就已先一步潑到了她身上吶。短暫怔愣的模樣, 像是未睡醒般, 長睫緩緩撲爍,多了絲往日少見的可愛與嬌憨。
江岑許肆然地笑了起來,合攏的指間又沾了些水,作勢要再潑去,沒想到薛適早已不動聲色地將瓷碗藏於斗篷下,趁著江岑許鬆懈的間隙,一舉揮向對面,茫然之色瞬間褪去,唇邊笑意狡黠。
「殿下,是你先不厚道的。」
即便江岑許反應迅捷,抬起手臂遮掩,但垂曳的衣袖卻是結結實實迎下了這一潑,縱然布料厚重,邊沿處也濕了大半。
「行啊,學會唬人了。」
江岑許嘴角微勾,幾步靠向薛適身邊,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薛適一時間手忙腳亂,既想潑水反擊,又想躲避,最後哪個也沒顧上,只得憑著本能蹲下,將方才散開的斗篷披在頭上,眯緊雙眼,很是安詳地準備被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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