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適咳嗽了幾下,慢慢從床上坐起。除了頭還有些昏脹、嗓子有些干痛外,她基本已沒什麼大礙。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觸感粗糙,明顯已被包紮過,指間的血跡也已清理。垂眸思忖間,只聽熟悉的聲音響起,「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王爺?」
薛適意外地看向江執,注意到他額上的傷,眸光一變,清啞的聲音因帶了急切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你怎麼了?怎麼受傷了?是……王爺救我出來的?」
江執坐在床邊給她掖好被子,端腔抬調地「嗯」了聲,笑意明顯:「你不是說,一直以來,我都救了你很多次麼,這次當然也一樣。」
薛適伸指輕觸了觸他額頭和臉上的傷,又看向他身上,即便衣衫遮住了其它受傷的地方,但看江執較之以往過分蒼白的容色,薛適也知他傷得不輕,垂眸間長睫陡然而顫,「這麼多傷口……」
沒等薛適說完,江執已順勢握住她移觸的指尖,攥在掌心裡,他懶懶挑起眉,笑得很是張揚,「沒那麼嬌氣。總要有點傷,這樣才顯得我很強。」
「……」薛適被他一下逗笑了,見她情緒放鬆了些,江執又聊了些旁的,才慢慢將話題移到今天發生的事上。
他將明文昌與什勒勾結造反的一系列過程說清,又提了那個帶薛適去書房等待的官員,「明文昌答應助那人坐上禮部侍郎的位置,條件是想辦法將你關起,再找機會放火,便是算到了若他謀反的計劃失敗,也可利用你的安危牽制住我。」
薛適抬頭看著江執仍舊不平的眉宇,伸指觸了觸,偏頭笑道:「沒關係的,都過去啦。明文昌已經落敗,許皇后的仇、瑾王的仇、先帝的仇,我們都一起報了,只差最後向天下人說清一切真相。」
「嗯。」
江執伸手環過她的肩,薛適輕輕靠在他肩頭,耳邊他的聲音帶了些低沉和悠遠,「當時只能在龍尾道上說與你和風聽的願望……如今已經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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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昌被關押在大明宮深處的暗牢里。
窗戶窄窄一條,只勉強看得清外邊的天色。甫一踏入,空氣中血腥和灰塵混雜的味道撲鼻而來,越走向深處味道越濃,身上也越覺得陰冷。
江執徑直走向盡頭那間,明文昌穿著白色囚衣,此刻正神情自若地用食指在地上畫著什麼。江執淡淡看了他一眼,「奚玄已將你當年是如何吩咐他殺害先帝的事同皇上說清楚了。」
「可惜了,」明文昌仍舊畫著,沒有抬頭地道,「奚玄怎麼就沒摔死呢。」
「呵,」江執冷笑一聲,「你以為奚玄從高台跳下是一心求死麼?他知道自己的責任未完,是除你之外唯一知曉先帝崩逝真相的人,所以他不會在這件事未了之前就懦弱赴死。
奚玄在宮中多年,對太廟也算熟悉,自是知道哪怕跳下高台也不會死,但他還是這麼做了。一是為了製造動亂吸引你的視線,便於我們整陣布局;二是因為他覺得愧疚,辜負了先帝一直以來的信任。他早已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所以想用這樣折磨身體的方式緩解內疚之情。何況……」
江執屈指隨意敲了敲欄杆,居高臨下地看著盤膝坐在地上的明文昌,「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奚玄的性格和為人,比如從他成為宦官之前就了解他的家世,比如親身參與到他成為宦官的過程當中。」
最後的這句話意有所指,明文昌聽得出來,江執知道奚玄是為了能入宮陪伴明茵才遭他迫害做了宦官,因而故意拿話嗆他。
「所以,」明文昌終於抬起頭,「平襄王特地前來,只是想好好諷刺老夫這個階下囚一番麼。也是,這很像『五公主』的作風,更像當年太子江執的作風。」
「是。」
江執乾脆認下,直接冷聲問道,「當年你呈給我父皇的關於母后聯繫關塞王,泄露大益對抗關塞的書信,都是你偽造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許皇后已死多年,這件事也過去了這麼久,天下人早已有了根深蒂固的判斷,真相如何,還重要嗎?」
「重不重要,你說得不算。」江執握緊欄杆,斜眼看向他,「總有人記得這件事,而我從來都沒有忘。」
「嗯,」明文昌點點頭,學著江執的口吻,「你記得與否,重要嗎?有用嗎?你說是老夫所為,有證據嗎?」
江執輕蔑地笑了聲:「還望你搞清楚,毒殺帝王已是死罪不說,我此番問你即便你不答,我也有充分的證據可以揭發書信一事。你以為你一個將死之人什麼也不說,我就不能奈你何麼。」
「曹大人——」江執偏頭朝身後某個方向提高音調喚了聲,「記:宰相明文昌毒殺帝王、通敵謀反、誣陷一國皇后通敵,至死不認且絕無悔過之心,三罪並數。」
「是。」
遠處陰影里走出一個人,正是前任曹御史的孫子曹興。聽到江執的指令,立即提筆認真記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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