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裡面陰冷惡臭襲來,蘇江腳還沒有著地就聽到有很多保險栓打開的「咔噠」聲,她下意識的立刻雙手舉起。
安娜的聲音立刻響起解釋道:「大家不要緊張,她是我朋友,是個醫生,老教授的手術我一個人做不了」
蘇江一聽居然是叫自己來做手術的:「兩個人做手術也不行啊」
「華沙的同學會配合的」安娜道。
蘇江人已經在下水道里,在推辭顯得有些矯情:「這個地方空氣不好,在這裡做手術可能會感染,你們確定嗎?」
華沙的同學陷入了討論,黑暗中一個老人的聲音:「做吧,如果在外面,被發現了,可能會連累到你們」
蘇江點頭,看了一眼他左胸傷口,設備有限,她聽了老教授的胸腔沒有拉風箱的聲音:「還好,沒有傷到肺部」又看了一眼陳列手術的器材,嘆息一聲後動手調整,那些華沙的同學們緊盯著她。
蘇江的職業生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觀動手術,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下手術,她覺得即使自己這場手術成功,老教授能從手術台上下來,這種環境下他很快會術後感染,活下來的希望不大。
手術結束後,安娜給一些受傷的同學做清創,那些學生的目光在黑暗中明亮。
蘇江:「你每天晚上出門是不是都來了這裡?」
「嗯」安娜正在給一個小伙子纏紗布。
蘇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還是想提醒她一些事情:「最近在檢查藥品,你小心點」
安娜向她投來安心的目光:「沒關係,院長知道,只要我們不把人帶到醫院」
蘇江點頭,她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通過了院長的同意,可是這樣會不會連累到醫院?她思索著,然後身旁的姑娘給她遞了瓶水。
蘇江沒有接,在這裡對他們來說,一瓶水,應該是很珍貴的資源,她注意到她的左手有擦傷,於是她取出一些藥品打算給她清創:「可能有點痛,不過這樣的環境,還是清理一下的好」
那姑娘搖頭:「不,我們的藥品不夠,這些要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蘇江點頭沒說話,看著這些黑暗中堅持信仰的年輕面龐,以前課本里革命烈士的故事在她腦海里重現,日本的全面侵華已經一年,不知道她那個回國參軍的哥哥怎麼樣了?在這個時代的家人又都怎麼樣。
那姑娘見她不說話,主動問道:「你是哪裡人?」
「中國人」
「中國很大嗎?」年輕的姑娘問。
「嗯」
「中國美嗎?」
「很美,與西方不一樣的美,她很古老卻又年輕」
「這麼美的地方,有戰爭嗎?」
「有,同樣也是屍山血海」
「那你為什麼不回你的祖國?」
蘇江啞然了:「我…」
「沒關係中國會贏的,我們也會勝利的」她安慰蘇江。
蘇江知道會贏的,可是在面對這群熱血的愛國者面前,她的心情不怎麼好了。
路面上傳來狗叫聲,華沙的同學們都警覺起來,老教授讓安娜帶著蘇江快通過下水道轉移到別的街口逃離出去。
蘇江忍受不了下水道里的惡臭,水裡不光漂浮著垃圾,還有腐肉在水裡泡著,她甚至還看到亂竄的老鼠,可現在想活命只有跟緊安娜。
下水走了很遠,隱約聽到後面傳來槍聲,兩個人不敢停下腳步,好容易她們從另一個街口的下水道爬出來。
但是她們的身上臭不可聞,現在來不及打理,安娜拽著蘇江匆忙逃回醫院。
蘇江回到醫院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去洗澡,她實在不能接受身上那股噁心的味道,她不後悔自己踏進那條巷子,但劫後餘生的恐懼告訴她,以後再不能胡亂的做決定,不能因為好奇而害死自己。
如果剛剛慢一步,她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成為波蘭的無名烈士。
她洗好澡後出來還能聽到不遠處的槍聲,此刻天已經黑下來,白天的華沙屬於德國人,而夜晚的華沙屬于波蘭人。
安娜洗澡比她要快的多,只見她扶著一個少女進醫院,是在下水道問她為什麼不回國的那個女生,蘇江還不知道少女的名字。
醫院被德國人下過死命令不允許出現反抗者,但是他們都知道反抗者在為什麼而戰,有人接過安娜手裡的少女。
那少女失血過多,需要立刻救援,蘇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在這一刻,她不希望那個女生死,非常不希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強烈的不希望一個陌生少女死亡,是因為她們同病相憐,少女做了她不敢做的嗎?
她不知道,她只想救活那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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