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糊塗了」

「20年後…如果我們彼此還活著，就在柏林的西林瑟爾小酒館見面好嗎？你一定要活下去」蘇江本想摸摸他的頭，但維爾納的頭上頂著冰涼而又堅硬的鋼盔，於是只好改為拍拍他的肩膀。

「我叫維爾納，你呢」少年問。

「蘇江」

「那蘇醫生，你也一定要活下來」

「放心吧，姐姐不上戰場，很安全，你還年輕」

清創結束後，18歲的維爾納背上槍再一次奔赴前線，臨走前向她揮手再見。

蘇江感到胸口一陣生疼，轉身出去申請休息遠離那片猩紅。

第52章 對話

蘇江回到宿舍沒多久莉莎便回來了，莉莎對宿舍中的寒冷感到不適：「江，好冷，你沒有生火嗎？」

「剛燒，還沒暖和，等會就好」蘇江捧著杯子暖著手道。

「你又出去了？」聽到蘇江的話莉莎感到無奈。

「對啊，總是靜養我也養不出一朵花來，活動對我的恢復也有好處」蘇江笑笑。

莉莎聳肩不滿蘇江將自己的話頭堵住，但也無可奈何：「今天有蘑菇湯，我帶了回來，一起吃飯吧」

莉莎將食物鋪開在小桌子上，食物不多，但桌子太小所以占據了大半面積，蘇江擦拭著餐具，宿舍的電燈晃悠悠的暗沉，外面大雪紛揚。

「越來越冷了，這糟糕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會過去」莉莎試圖在立竿見影的清湯中撈出零星蘑菇。

「至少我們還有火爐」

「能夠活著真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但總歸我們還活著，也還不賴」

「怎麼莉莎，你還想死嗎？」

「這種昏暗無光的日子，生與死真的是一個很值得考慮的問題」

「莉莎…」在這種時代背景下太多熬不過去的人自殺，蘇江想說些什麼驅散莉莎的負面情緒，但莉莎沖她笑笑表示她的狀態很好不需要被安撫，蘇江的眼裡寫滿了不放心。

「安迪今天拒絕給德國的一個軍官手術，被威廉罵慘了」莉莎將話題引導別的地方，談談今日的所見所聞是不錯的調劑。

聽聞此話後蘇江若有所思：「我們醫生是無國界的對吧」

莉莎聽到蘇江的這句話也陷入沉思，她放下已經湊到嘴邊的食盒皺眉，然後又捧起食盒咕咕灌下一大口無味的清湯。

「我有我的國家，我的病人有病人自己的國家，我救人前不會特意區分他是法國人，他是蘇聯人，他是德國人，他是猶太人，難道區分完國界和種族後他就不是生命了嗎？我是醫生，我的職責就是救人，我只是在挽救生命」

莉莎情緒激動的發表完自己偉大的職業道德演講後，看向一旁正若有所思的蘇江：「江，你是不是想回中國？」

「想，但是…回不了，以現在的交通工具來看，我總不能指望斯圖卡送我回家吧，那樣我想我會直接墜機」

莉莎繃緊的情緒被她這句話逗笑，她鄭重的對上蘇江的目光，語重心長道：「其實，我們是醫生，只負責救人，那個人是不是敵人？生命是不是應該被剝奪？不是我們判斷的，我們在戰爭中被優先撤退，不允許被隨意擊殺是因為我們是醫生，我們挽救的是生命，他們因為我們身上的白大褂而不射殺我們，所以我們也應該對得起身上的白大褂」

蘇江沒想到自己在40年代能聽到這不一樣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這應該是她曾經宣過的誓的誓言前身，她無奈的笑笑：「但是戰爭打瘋了的時候，誰還會在乎這個？」

莉莎放下湯認真而又篤定：「我在意，不管是什麼人倒在我的面前，我都會救治，我想你也會盡其所能的去挽救倒在你面前向你求助的生命，對吧」

「如果那個人不殺我的話」蘇江是經歷過戰場，經歷過死亡的人，比起這種理想主義，她持謹慎態度。

阿諾跳上桌子嗅著蘑菇湯，眨巴著眼睛吐著舌頭哈出熱氣，莉莎想要繼續說的話被阿諾的樣子打斷，她被阿諾逗的噗嗤一笑，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正在試圖將自己的理想強加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戰爭人生職業的態度，她抬手蹂躪阿諾的腦袋。

「江，你的醫藥箱裡有槍，你知道日內瓦公約保護醫生，但同時醫生也是不可以主動殺死士兵嗎？」莉莎不知道她和當日那個扛著她回來的軍官有什麼關係，她總覺得他們關係匪淺，聽說蘇江當面口出狂言也沒被殺死。

「聽過」蘇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