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沒有我，你就這樣走在大街上是非常危險的」薇拉不管蘇江的阻止，堅持跟在她的身邊，蘇江沒有辦法支走薇拉，只好在她的陪同下尋找老婦人所說的琴行。

琴行在一片廢墟中破落獨立，櫥窗沒有展品，只有被震碎的玻璃，像極水晶之夜，像極瑪麗新婚的前夜，進入琴行不需要找尋大門，蘇江一隻腿跨過沒有玻璃的櫥窗翻進去。

月光照不進琴行，一片黑暗中蘇江踩到一把本該展示在櫥窗中名貴到不可褻瀆的豎琴。琴行的角落有一架被折成兩段的鋼琴，鋼琴黑白的琴鍵上染著乾涸的血漬。漆黑的琴行沒有半個人影，薇拉緊張的四下張望，不斷的催促她快走。

蘇江打算翻遍整個琴行，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被人注視的感覺令人十分不自在。她在折斷的鋼琴下發現一個蜷縮的小小人影，她試圖靠近那個衣不蔽體的人影，剛剛邁出一步，鋼琴下的少女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尖叫在柏林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江，發生什麼？」留守在外面的薇拉不安的問。

「沒事？一個…一個女生」蘇江小聲的回覆。

「江，快讓她停止尖叫，引來士兵我們怎麼解釋？」

「恐怕不行」

「為什麼，她聽不懂你的話嗎？」

「嗯，她聽不懂」

「她不是德國人？還是你的德語有問題？」

「她是德國人，我的德語也沒有問題，她聽不懂的原因是她不是正常人」

「什麼？」薇拉翻進來查看情況，她順著蘇江的視線，看到瘦如貓崽的少女衣不蔽體的瑟縮在鋼琴下，遲疑半秒脫下自己的外套預備披在少女身上，可薇拉的靠近再次引發少女的尖叫。

薇拉不得不舉起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連連後退與少女保持安全的距離讓少女安心：「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嗎？」

第89章 柏林的孩子

眼前這個在黑暗中尖叫到歇斯底里的瘋子是艾希嗎？蘇江記憶中的艾希很天真，她沒辦法將眼前的瘋子與在地窖給她烤肉的艾希重合，少女的尖叫聲太過尖銳，太過絕望，太過刺耳，她捂著耳朵沒聽清薇拉的問題。

「江，你認識她嗎？」薇拉的聲音提高。

「大概認識吧」蘇江緩過神來。

少女十分牴觸所有試圖接近她的人，蘇江半蹲在那架破鋼琴前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的引導：「艾希…艾希…是我，我是蘇江，艾希？你記得我嗎？」

少女只是蜷縮在角落瘋狂的咬手指，她的目光空洞無神，可如果蘇江試圖強行靠近，她的目光就會變得絕望，這種絕望還會體現在她的聲音里，她們怕引來士兵不敢強行靠近，蘇江還在爭取獲取她的信任：「艾希？你跟我走好不好，這次換我保護你好嗎？」

少女的目光呆滯，根本認不出蘇江，她瘋狂的咬著手指，咬到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卻不自知，蘇江擔心她這樣會越來越危險。

「你還記得赫爾曼嗎？比爾？你哥哥，我帶你去見他們好嗎?」蘇江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稍微靠近一點點，少女忽然失控的驚聲尖叫。

薇拉從來沒見過也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好歹她也是經歷過戰場，從死屍中爬出來的人，但是這樣歇斯底里的女人她從沒見過：「江，我看她真的有點不大正常」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救她？救了她你把她放哪裡？帶回宿舍嗎？你忘了你還在觀察期」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管她，我被關進集中營的時候，她給過我吃的，我不能看著她這樣不管，你懂嗎？」

「柏林的女人需要為他們的男人，為她們的選擇贖罪」

「可是薇拉，你知道她曾經是多麼的天真嗎?她曾經懷抱理想，憧憬站在維也納的舞台演奏，曾在我絕望時給過我食物，你說她是惡人嗎？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

「江，或許她不是惡人，但我也不是惡人，在戰爭沒有到來前，我也是一個有理想憧憬的人，我也會拉小提琴，你想聽什麼？」薇拉在地上試圖尋找一把完好的小提琴。

終於她一片玻璃殘渣下找到一把斷了根弦的琴，她找到琴弦換上熟練的調音動作流暢，一氣呵成，沒一會琴行里便傳出悠揚的小提琴聲。

薇拉的悲傷，憤怒全部付諸在根根琴弦上，蘇江想要制止有些瘋魔了的她：「薇拉別拉了！」

薇拉卻愈加的沉醉，音樂似乎給了她安寧。瑟縮在鋼琴下的少女聽到琴聲，停止了歇斯底里，呆滯的目光中漸漸匯聚些許光芒，她站起來擺出專業的姿勢，她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沉醉在音樂中，她的手上沒有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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