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還未來得及關好,透過紗窗,明月如玉盤,懸於山林之上,孤寂而清冷。
他安靜地坐著,目光又落回兩人肌膚相觸之處。
仿佛一個溺水之人在深海中沉浮許久,終於找到了一方浮木,身旁人抓住他後,竟也不再吵鬧哭喊。
桑瑱靜靜地望著那張美麗的容顏,直至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小心地掰開她的手指,將泛著紅色印記的手腕一點一點抽出。
顧不上因久坐而引起的渾身酸麻,少年起身,從櫃中找出了一根助眠安神香。
香火點上,爐香靜逐,遊絲輕轉。
做完這一切,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驀地像是想起什麼,忽然回頭。
月光透過紗窗灑在女子的面容上,那張原本哀愁俊俏的臉龐,不知不覺多了幾分柔和。
許是因為抓住自己時,夢見了某位親人,她唇角竟浮起了一絲淺笑。
桑瑱再次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他折返回窗前,將草簾輕輕放下,屋內瞬間暗了下來。
第82章 他喜歡那個送他簪子的姑娘。
送走那個誤闖入自己生活的小姑娘後, 桑瑱的生活一切照舊。
每日清晨,他習慣早起去附近山頭尋找新鮮藥草。
天氣好時,再將這些藥草放到屋後的石頭上晾曬。
有時日頭太烈, 他累了, 便找個陰涼地席地而坐,伴著清風鳥鳴,翻看醫書。
日子就這樣慢悠悠地過著,那個叫「忘月」的姑娘, 一直未曾回來。
先前見她可憐,他曾心軟答應會幫忙解「錯花愁」。
眼見著大半個月過去了,桑瑱猜測,此人應當不會再來了。
女子走後的第三天,桑瑱見到一隻雪白的信鴿停在屋前。
信鴿腿上綁著一個輕便且似乎防水的袋子,他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字條與兩張銀票,字條上寫著:診金, 連清收。
銀票足足有兩百兩。
桑瑱自然知道這是何人手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饒是他以「靈醫妙手」的身份行醫,也值不了這麼多診金。
他不知那姑娘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價, 還是放大了自己的恩情。總之,這銀子太多, 他受之有愧。
他將銀票夾在醫書中,想著日後若是有緣再見, 定要物歸原主。
這天, 他如往常一樣上山採藥,因走得太遠又繞了路, 到家時便有些晚。
彼時夜幕將至,天空由湛藍變成淺灰,天邊幾顆明星乍現,月亮也從雲層後緩緩升起。
桑瑱遠遠瞧見,平日裡用作廚房的小屋此刻亮如白晝,隱約還有青煙冒出。
這是……起火了?
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起火?
莫不是天太熱,發生了山火?
可有山火,也不該是從裡面燃起啊!
他一路狂奔,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屋。
火勢已滅,灶台前站著一個渾身漆黑、看不清模樣的「人」。
恰巧此刻暮色已盡,月光透過木窗,照在這黑影身上,更顯詭異。
桑瑱嚇了一跳。
什麼鬼東西!大晚上出來嚇人!
「誰?」他問。
「連、連清,是我……」
熟悉的聲音。
「忘月姑娘?」
他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自己想見的人,回來了。
女子尷尬地解釋著方才發生的一切,桑瑱強忍笑意,好言寬慰。
她渾身燒得焦黑,頭髮又髒又亂,緊張地看向自己時,眸中閃著熠熠水光。
這般可憐的模樣,桑瑱不由想起——幼時總愛與桑桑爭著去抱的那隻狸花貓。
他下意識想為她拂去臉上的黑灰。
這種舉動出自本能,沒有原由,也不受控制。
桑瑱忽然發覺,自己好像總會不自覺想要親近這女子。
對她,他總是既心疼又好奇,總想著多了解一些。
很快,他又注意到她的腿燙傷了。
那人對此若無其事,一再強調問題不大,根本不疼。
這世間會有不怕疼之人嗎?
桑桑亦是女子,在桑瑱的印象中,妹妹小時候即使只有指甲蓋大的傷口,也要哼哼唧唧找爹娘吹上半天。
桑桑如今也有雙十年華,這個毛病還沒改過來。
眼前女子比桑桑還要小,當時躺在荒山野嶺,渾身血窟窿也未曾吭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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