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屋子裡面的味道哦~」長福那獨特的吳郡口音從門口傳來,「哎,小年輕也要克制一點嘛,年紀大了要吃苦頭的。」
溫珣老臉一紅,掀開被子翻身而起,顧不得穿好衣衫鞋子,他蹦躂著推開了窗戶。長福繞過屏風時就見弟弟正穿著單衣對著窗戶吹冷風,頓時屋中又響起了熟悉的念叨聲:「衣服也不好好穿,年紀大了骨頭疼看你怎麼辦!快回床上去!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在兄長的一頓念叨下,溫珣只能老老實實爬回了床。長福將手中的粥水放在了床頭,又站到窗前拉上窗戶:「給你煮了鴨架粥,快趁熱喝了。」
溫珣一眼就瞟見了粥水中翠綠的小青菜,頓時他驚喜不已:「阿兄,哪裡來的青菜?」外頭天寒地凍,整個薊縣除了松柏上還能見一點綠色,放眼看去只有沉悶的灰白色。在這種環境下,嬌嫩的小青菜根本不可能存活。
長福驕傲地豎起了拇指:「我在廚房的花盆裡面種的,不過出得不太好,種了半個月就得了這麼一小把。」
溫珣看了看大海碗,「阿兄吃了嗎?我們一起吃。」
長福眉頭一挑:「你當我是你?我自然吃了,一整隻烤鴨我把肉都吃了,喏,鴨架給你煮了粥。」說著長福砸吧了一下嘴,「幽州的鴨子好吃耶,又肥又嫩,我在吳郡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鴨子,那個皮烤得酥脆,滿口流油。還是幽州人會吃啊~」
溫珣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粥,哭笑不得道:「阿兄說錯了,會吃的不是幽州人,而是貴族有錢人。你想想,我們在吳郡時,普通人家也只能養幾隻蛋鴨吃點蛋。吳郡的百姓比幽州百姓富裕多了,幽州百姓可能大部分人都沒見過鴨子。而這做烤鴨的鴨子長到一個多月後就要塞糧催肥,除了富貴人家,百姓哪裡有這種條件?」
長福唏噓道:「是啊,阿兄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鴨子。聽你這麼說,以後我儘量少吃些,太貴重了,吃不起了。」
溫珣一口氣喝了半碗粥,笑道:「沒事的阿兄,你放開肚皮,以後我們的條件會越來越好。終有一天,幽州乃至大景的百姓都能吃上烤鴨,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等再過兩三年,玉米土豆就能廣泛種植,到時候家家戶戶都能吃飽。等製作出玻璃之後,冬日也能吃上鮮嫩的蔬菜。」
長福對於弟弟說的話從來不懷疑,他咧著嘴笑道:「阿兄相信我們家阿珣,等有條件了,阿兄天天吃烤鴨,天天給你煮鴨架粥。」
溫珣捧著大碗眉眼彎彎:「嗯,好!」
笑鬧一陣後,長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對了阿珣,這兩天出門買菜的時候,我總覺得有人盯著我。」那種被窺探盯梢的感覺讓長福很不舒服,他特意回頭看,可是什麼都沒看到。
溫珣的拇指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可是面上的表情卻半點沒變,他笑道:「可能是王爺安排的部曲在暗中保護你,這段時間有鮮卑和夫余的鹽商入了薊縣。沒事的阿兄,你放寬心。如果不喜歡這種感覺,那這兩天就別出門買菜了,想吃什麼對部曲說一聲就是了。」
長福應了一聲:「行,放心吧阿珣,阿兄知道你忙,不給你添亂。」
*
護送使團責任重大,要是使團成員在幽州境內出了什麼事,就是破壞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哪怕秦闕對鮮卑人實在厭惡,也只能強忍著噁心護送他們。
臘月時節,西北風卷著雪花和砂礫呼呼地往人臉上招呼。部曲們的戰甲上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花,十八里陘道的盡頭,迎接使團的幽州鐵騎們神情肅殺。領頭的衛椋一馬當先,目光穿過風雪,遙遙看向北方。
多年駐紮在邊疆,衛椋接送過的鮮卑使團一雙手數不過來。聽見身側的馬蹄聲,衛椋偏頭看了看,神色淡淡地提醒道:「你知道大皇子被封位安平王了嗎?」
安平是冀州的一個郡,數日前秦睿被聖上封了安平王。以皇子的身份只得了一個郡王的封號,著實有些難看了。想必他們不在長安的這段日子裡,秦睿沒少折騰。不過安平位於冀州中心,是冀州最富裕的郡縣,比起幽州苦寒之地,秦睿的待遇已經好上天了。而且支持秦睿的幾大世家據點就在冀州,秦睿到了冀州只要不繼續作死,一世富貴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秦睿絕不是安分守己之人,衛椋之所以有這一問,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秦闕勒住韁繩:「師伯是想說,秦睿會對鮮卑使團不利?」
風雪中傳來了衛椋的笑聲:「你這不是廢話嗎?我要是秦睿我得恨毒了你。要不是你和瓊琅廢了他的身體,儲君之位花落誰家還不好說。冀州又是秦睿的大本營,若我是秦睿,到了冀州,必定得給你添堵。」
衛椋上下打量了秦闕一眼:「師侄,你莫怪師伯多嘴,臥枕之榻豈能容他人酣睡?這秦睿早些想辦法除去,別給自己留後患。安平離幽州太近了,從安平國到薊縣不過幾日路程,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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