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黎陽已經粗略地將著屋子裡的陳設看了一圈:簡陋卻舒適。看得出住在這裡的人並沒有多麼重要。
不重要就意味著,這屋子裡既不危險也無法得到有用信息。
也就是說,黎陽可以選擇帶著楚平立刻啟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但黎陽並沒有那麼著急,他抱臂看著楚平,就像是在看著一隻做算術題的猴子一樣。
說實話,從認識楚平的那天起,黎陽就覺得,楚平並不適合修仙。
修仙,說好聽了是求長生,說難聽了,其實就是人吃人。修者想要爬到最高處,就必須處心積慮地去爭奪天地間本就稀薄的資源,一個人修成了,便註定有更多的人修不成。靈氣、法寶、機緣……修行的本質,便是將旁人的畢生努力一口吞下,而後全部變化成為修者自己的壽數。
就拿上清宗舉例好了,上清宗屹立近千年,每十年便有數以百計的新弟子入門,但數百來,能走到修真界頂端的寥寥無幾,能叫得上名號的,便只有一個伯清和一個仲簡。
其他上清宗的修者去哪裡了?
說到底,能活下來,且活得很好的,哪一個能是善茬。
楚平太正直,也太痴傻,他在人吃人的世界裡活不下來。沒人會告訴他殘酷的真相——他就算努力到最後,也只能淪為別人的墊腳石。
但這樣的話,上清宗的師長不會跟楚平說,薛野和徐白也想不到跟楚平說。修真界更像是巨大的染缸,楚平就像是在染缸邊緣負隅頑抗的白紙。每時每刻,都是如履薄冰。
但「白紙」並不知曉,「白紙」甚至還在朝著黎陽揮舞自己的手掌,試圖喚起黎陽的注意:「說呀,你為什麼說你不需要幫助?」
黎陽沒有回答楚平的話,而是突然對楚平說道:「你走吧,回上清宗去。」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成功讓楚平本就想不清楚的腦子變得更加混亂了。
雖然楚平想不明白黎陽這麼說話的來龍去脈,但對於黎陽的這個提議本身,楚平還是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的。
「那怎麼行,我答應了薛師兄要看著你,而且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全身而退?」
於是兩人又回到了一開始的那個話題。
對話似乎陷入了僵局,到了這時,黎陽才終於明白,對待楚平這樣的直腸子,他需要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於是黎陽說:「我不需要全身而退。」
楚平聞言,禁不住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叫什麼話!
行走在外,什麼天材地寶都是身外之物,唯有自身安危是重中之重,再重要的東西也不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
哪有人會不想全身而退的?
楚平不由得覺得有些失落,他道:「你是不是覺得,只有薛師兄才能幫到你,而我本事不濟,真出了什麼亂子,也實在是幫不了你。」
一個熱衷於問東問西的楚平本來就已經夠麻煩的了,一個情緒低落還熱衷於問東問西的楚平簡直是煩上加煩。
為了防止楚平繼續胡思亂想拖了自己的後腿,黎陽只能透露道:「不是。你不用多想。我找薛師兄來這裡,本就不是為了讓他來保護我的。」
楚平聽了這話愣了一下,他心道:「不是保護?那是為什麼?可薛師兄除了使得一手好劍法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長處了呀,難道——」
那一瞬間,楚平突然福至心靈,他吃驚地看向了黎陽,說道:「你帶薛師兄來,根本就是想要薛師兄替你惹出亂子來。」
黎陽沒有說話,算作是默認了楚平的話。
猜想得到驗證之後,楚平感到十分氣憤,他怒斥黎陽道:「你根本就是想要薛師兄替你當靶子,你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壞!」
對此,黎陽顯得不可置否,他道:「我本來就這麼壞。」
楚平怒道:「不行,你今天必須把你的目的告訴我,不然我是不會幫你的。」
說著,楚平向著黎陽的方向走了過去,他步子邁的有點大,一不小心撞到了身旁案幾的一角,案几上的茶具霎時之間全都被撞得東倒西歪,發出了一陣雜亂的聲響。
楚平害怕這聲音會把門外的人引來,僵直了身體動也不敢動,黎陽也停下了說話聲,看向了一旁緊閉的大門。
好在,沒有人被這聲音驚動。
然而還沒等兩人放下心來,裡屋的床底下卻突然傳來了「咚」的一聲悶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床底下撞到了床板一樣。
那聲音一響,黎陽便二話不說朝著床的方向伸出了手,倏忽間,一根長長的紅繩直直地從黎陽的袖子裡鑽了出來,「嗖」地一聲便鑽到了床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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