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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羅睿之生下一雙兒女,說話做事也算進退有度,在羅睿之心裡,婉風更像他的妻子。

可婉風恨他。

她是被搶進羅府的。

在此之前,她是個被雙親疼愛著長大的姑娘,和一同長大的鄰家哥哥有著婚約。

她常和他隔著牆互訴衷腸。

院牆不高,他翻得過來,可他卻始終守在牆那邊,春天贈她桃花,冬天送她糖葫蘆,從不逾矩。

壞就壞在那堵不高的牆,羅家來搶人時,消息輕而易舉地飛了過去。

壞還壞在他愛她,他未曾學過武,卻還是提著柴刀來救她。只可惜一腔孤勇的用處不大,他被羅府的家丁圍起來,硬生生打斷了雙腿。

斷腿旁是幾錠銀子,上面有暗紅的血、被血染黑的泥,還有他無奈的淚。

婉風被人捂著嘴,吶喊聲悶在喉嚨里出不來,倒灌進了五臟六腑,疼得她每當回想起那天時就喘不上氣。

夢漁問她想不想報仇,婉風卻笑出了眼淚。

她說:「孩子都生了兩個,還有什麼仇不仇的?如果你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工夫了,須知蚍蜉撼樹,徒勞無功啊。」

夢漁笑道:「羅家是大樹,羅睿之卻不是。如今的他,是顆棄子。」

「他是棄子,我就是棄子的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何苦同他過不去?」

「這話不對。」夢漁從千帆手中接過一個檀木盒子,盒子裡是一塊羊脂白玉做的佛公,「你的兒女前途無量,羅家會傾全族之力托舉他們。而他們面前唯一的絆腳石,就是他們聲名狼藉的父親。」

婉風看到那塊玉佩,霎時紅了眼眶。

夢漁將那佛公置於婉風的掌心,上等的羊脂玉觸手生溫,握在手裡最是舒服不過,婉風卻覺得燙。

這玉佩是她未婚夫婿的家傳寶物。上面有一個小坑,是她不小心磕到的。

她問:「他……如今可還好?」

夢漁搖頭:「實在熬不住,三年前去了。」

婉風愣住,她用那雙紅得駭人的眼睛瞪著夢漁:「你是不是覺得我狼心狗肺?就算殺不了羅睿之,也該一根繩子吊死,而不是苟且偷生,還和仇人生了兩個孩子。」

夢漁沉默片刻,才道:「錯的又不是你,為什麼要用你的命來賠?婉風夫人,世上萬事向來如此,事事如意是奢望,身不由己才是常態。命若浮萍之人,不必苛責自己。」

夢漁起身告辭,剛要踏出花廳的門,婉風叫住了她。

「你既然不想嫁給羅睿之,為何要來?」

「我亦……身不由己。」

「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也身不由己嗎?」

夢漁扶著門框,夕陽透過她的指縫漏出幾絲昏黃的光。

「高門大戶的女兒,也得嫁人。」

嫁了人,命就同丈夫綁在一處,再也不是她自己的了。

夢漁不願意,卻又沒能力揭竿而起,只能低頭,細細籌謀,企圖先撕開一條縫,再把那條縫撕成一道門,等到那時候,她就能飛出去了。

第16章

千帆正陪著夢漁往回走,卻見曉霧急慌慌跑來尋她們。

原是亦蓮聽說夢漁去見婉風,氣得她在夢漁院子裡發脾氣,摔得一地都是碎瓷。

「你是我妹妹,竟去找那狐狸精喝茶?」

亦蓮滿臉通紅,眼神兇惡,一提起婉風,她就褪去畏縮和柔弱,搖身一變成了鬥犬,恨不得生啖其肉。

在亦蓮嘴裡,婉風心機深沉,為了攀高枝兒無所不用其極,不僅拋棄了對她一往情深的未婚夫,還習得一身狐媚功夫,迷得羅睿之失了智一般迷戀她。

「妹妹,我讓你來就是為了和她分庭抗禮,如今你們玩到一處去,置我於何地?」

夢漁心想,亦蓮對於傷害她利益的事倒是敏感,既然也通曉利弊,怎麼坑起妹妹來卻毫不手軟?

亦蓮發完脾氣才發現夢漁的眼神冷得嚇人,後知後覺心虛起來。

她哭道:「是我昏了頭!可我實在是怕了那狐媚子,她已經搶了我的夫君,我只是怕她又搶我的妹妹。」

「婉風明明是被姐夫搶來的,姐姐怎麼好意思把屎盆子扣在她頭上?」

「妹妹莫要被那狐媚子騙了,她嘴裡可沒有一句真話!」

夢漁幽幽道:「不是她說的,是我搬進侯府之前查的。姐姐,你要我幫你,卻又不和我說實話。」

亦蓮訥道:「我們是親姐妹,我還會害你不成?」

夢漁偏過頭,眼中是洞悉一切後的譏諷:「說得好,我們是親姐妹,難道我又會害你了?」

亦蓮走後,千帆擔憂地問:「姑娘是故意激大小姐的嗎?」

夢漁點頭,萬事俱備,只欠亦蓮這陣東風。

她要羅睿之的命。

至於亦蓮……夢漁還是給她留了一線生機,全看她會不會良心發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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