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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大爺回來了?」小廝結結巴巴,反應過來,拔腿往身後奔去。

路上撞到端著瓜果的婢女,兩人一起倒在擺滿盤碟酒盞的案面,登時引起一連串碎響。

眾人齊齊回望過來,管家打個拱手,解釋長串,場面緩和後,他們轉了回去,只不時有人回望兩眼。

不過眨眼的功夫,又響起一聲尖利的大叫,直直壓過絲竹管弦,引得那一顆顆的人頭又轉了回來。

不過所望的地方卻是偏了偏——他們看向了後面的精舍。

精舍廂房外的長廊上,先時尖叫的丫鬟已經捂住了嘴,當著一眾人和二太太的面,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事情實在是巧,方才水榭里插花,二太太叫端上一盆極為難得的西番蓮,大家一起觀賞。

不知怎麼,知府衙門同知的千金忽然急喘起來,咳嗽不止,臉也變得通紅,起了大大小小的疹子。

有見識廣的說是得了風疹,定是案上哪種花惹出來的,只能先叫人離了花,帶去後邊廂房。那裡只栽了些竹木,沒有花卉。

六品官員家的千金,自然許多人圍著,二太太也跟了過去,唯恐再出差錯。

到了後邊廂房,一行人只管往裡走。

有丫鬟在前引路,到了最里一間,聽得裡面有鏘鏘噹噹的動靜,推開虛掩的門,便見兩個赤身果體的男女糾纏在一塊,男子的兩隻手還掐在女子的脖子上欲要殺之。

丫鬟嚇得當場尖叫,眾人都望了過去,看到了同一副不堪的場景。

……

二太太臉色鐵青站在廂房外,待到房門從里打開,她抽手就打了那人一巴掌。

「畜生!」

顧雲平在她跟前跪下,白淨的臉上紅一塊紅一塊,披上了衣裳仍是副□□未褪的模樣。他抱住二太太的大腿,一手指著身後。

「娘,不是兒子乾的,我被那賤婢下了藥!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呢?娘!你信我!」

見二太太沒反應,他膝行回去,拎起後面衣衫凌亂的春喜,怒道:「說!你給我下了藥!你告訴我娘!」

春喜伏地磕頭,眼淚順著面頰流下,「婢子什麼都不知道,都是婢子的錯。」

她聲音沙啞,頸間幾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指痕,但凡長了眼睛,都不會覺得錯在她身上。

顧雲平背上的大鍋沒掀開,反被壓得更加瓷實,氣得還要掐她,被二太太又抽了一個巴掌。

場面亂成一團,年輕的姑娘們早就避開此地,只剩下三兩個夫人,雖然想聽下去,但顧忌著場面尷尬,也胡亂打個圓場,依依不捨地告辭了。

人群都聚著前頭,無人注意到,隔著兩間廂房的後牆窗口處,一道微胖的身影顫顫巍巍踩著白面小廝的後背,緩緩著落地面。循著竹林另一頭悄然離開。

管家在旁邊攙著他,心想這大概是二爺出生以來最孝順的一次。

明淨堂。

顧青川閒等無趣,抽出了圓素瓶里一隻垂枝的蝴蝶蘭,「二叔有個好花匠,將花養得很好。」

他記得老師也有一盆蝴蝶蘭,嬌貴的很,澆水都不能用冷的。到了開花那幾天,還特意備下好酒,叫他過府去看。

老太太聽他似有幾分興趣,抓住機會道:「和他可沒幹系,養花的能人在別處。」

顧青川並不好奇,只是老人家有意引著他說話,免不得要繼續問上一問,「不知這位能人在哪兒?」

「在妙華手底下,這花本來要枯了,給她看見帶回去。妙華這丫頭,不止身邊留的都是能幹的丫頭,自己更是心靈手巧,才親手給我縫了件褙子,可見是個誠心的姑娘。」老太太笑道。

顧青川聞得此話,捏著花轉了圈,花瓣嬌粉,枝葉嫩綠,想起園中遇見的倩影。

漂亮是漂亮,誠心卻難說。

她當時明明是主動退開行禮,但睫羽遮覆下的眸子卻清清冷冷,並不把人放在眼裡。

還是算了罷。

老太太觀他反應,並不像全然無意。猜測是底下人傳話時有意托大,正要再摸摸底,有人急匆匆進來回話,「老太太,大爺,小西園那邊出事了!」

底下人將如何在廂房處發現顧雲平一事盡數回稟,最後一個字落地,廳內寂靜得不像話,氛圍與早先全然不同。

這時候,二老爺也到了明淨堂。

今日他是主家,穿著一身鮮衣,本該風風光光站在人群里接受恭維,奈何事情一出接一出,他的大侄兒又趕上這時候回了明淨堂。

從小西園急走過來,二老爺頂著日頭,走的滿身大汗,剛換上的綢制長袍緊貼在前胸後背,汗濕的變了色,當真是狼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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