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稍後就去領罰。」
「不用了,它從垂花門一路跑進來,起先也沒吠,府衛沒注意也是情有可原。今日雖嚇到了不少人,好在無人受傷,也不要緊。」
林瑜道:「你回去罷,追風留在我這兒,待會兒送繩子和骨頭過來就行。」
這樣一隻大犬留在她身邊,許裘不敢貿然答應,「追風是烈犬,只怕傷了夫人……」
「它脾氣不壞。」方才追風攆著一群人到處跑的時候,只是歡快搖著尾巴,它沒有惡意。
林瑜從小就喜歡狗,認識不認識的,眼神對上了都愛去摸,她的運氣也好,長這麼大還沒被咬過。
林瑜又摸了摸狗頭,回身瞥見許裘還在,蹙起了眉,「許護衛,這裡是女眷後院,你還要不清不楚待到什麼時候。」
聲音不重,卻叫許裘心中驚了驚,立時歇下帶走追風的心思。
「小人這就告退。」
幾個丫鬟們仍舊站在院中,不敢走近,林瑜帶著追風走出長廊,好奇問道:「你們都怕狗?」
她們不約而同點點頭,其中尤以金環應得最為認真,她躲在銀環身後,「婢子小時候被咬過,到現在還怕。」
林瑜想了想,「那我帶它去院子後頭,你們害怕就不要跟來,在這邊候著就行。」
金環並著其餘幾個丫鬟連連點頭。
西院後頭有一塊極大的空地,剛到南京時,林瑜就悄悄來過。這裡圍牆壘得極高,外面便是一條僻靜的街巷,因而也沒栽樹,只圍著牆底只種了一圈花草,顯得不那麼禿。
入冬後,這一片花草凋零,枯頹的莖葉歪斜倒在牆邊,平日極少有人過來。丫鬟們應當是一個接著一個過來查看,才都從這邊被嚇了出來。
林瑜逗著追風玩了會兒,手伸過去,便有一隻肥厚的爪子搭上來,在她掌心蹭下好些沙土——
顏色深些的,從地下刨出的沙土。
*
林瑜試了試,追風會的不少,看到她舉起荷包,它便伏低前半身,緊盯她的手,擺出蓄勢待發的架勢。
它撿東西很快,如離弦之箭似的飛出去,騰躍咬住,一套動作做的颯爽利落。任務完成還要回頭看她一眼,神色些微得意,再慢悠悠搖著尾巴走回來。
林瑜忍不住想笑。
一人一犬在院子後頭玩得不亦樂乎。直至斜陽冉冉,影下東籬,林瑜撿起那隻品藍緞菊花紋荷包,上面已經千瘡百孔,滿是犬齒咬出的洞眼。
她玩了半日,身上發熱,狐裘便給了丫鬟們,只穿著豆青撒花繡襖,海棠花紋羅裙。
繡襖的領口和袖口都綴了一圈兔兒毛,她額頭冒出細汗,也不覺累,喊一聲追風,捏著荷包朝另外一邊扔了出去。
她許久沒有這樣放鬆,笑也變多了。
見荷包又被接住,林瑜站在原處等它回來,獒犬悠悠轉過身,忽而嚶叫一聲,四腿都使上力氣,擦著林瑜的裙擺跑過。
林瑜回頭去看,顧青川不知何時到了身後,追風正在他腳邊打滾露肚皮。
他先走過來,將自己身上的大氅給她披上,「病還沒好,又來吹風?」
語氣不冷不熱,林瑜疑心是自己才說的話傳到了他耳中。
事實確然如此。
什麼怕他生氣,夜裡不進食,顧青川回來從楊瀚墨口中聽完這些託辭,眉心幾乎擰在一起。
她平日沒心沒肺,惹惱他的時候還少?讓送一碗湯倒思慮周全起來。
「只一會兒,先前太熱。」林瑜覺出不對,搖了搖他的袖子,滿懷期許抬頭。
「讓追風留到這裡陪我好不好?」
她臉頰微紅,眸中如盛雲霞,顧青川凝望著這張臉,心內不愉忽而散去大半。
這人不應,林瑜又靠近一步,目光停在他凸起的喉結,伸手要去碰。
「聽說大人上火了,喉嚨還疼麼?」
在摸過狗的那隻手將要碰到自己的前一刻,顧青川攥住了她的手腕。
視線投下,他才發現自己拿她沒有辦法,輕易碰了她要記仇,說了她她變得更擰,偶爾又裝作乖巧,聲音像糖絲黏人,讓人於心不忍。
他的視線移向追風,「喜歡留著就是。」
在院子後頭呆了一個下晌,林瑜身上已沁出一層薄汗。先時的荷包到了顧青川手上,他扔出去,追風很快便咬著送回來,尾巴搖得很是諂媚。
林瑜自己去了淨室,合上門,袖中落出了一方素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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