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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宋寶貝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四眼仔竟然心裡有人了,詫異地問,「你寫的誰啊?你可以啊你,平時不聲不響的,原來憋著個大悶屁呢!」

井飛飛挺靦腆地笑了笑,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寫了哥德巴赫,數學就是我的愛人。」

宋寶貝啥也沒說,比了個大拇指。

他本來也想模仿井飛飛裝個逼,寫個什麼文學家哲學家物理學家的名兒,然而文學哲學物理學不僅不是他的愛人,反而是他的仇人。

宋寶貝抓了抓脖子,心說反正都要寫仇人了,不如寫個最煩的人。

那小白臉不是搶了他的林小莉麼?那他就把小白臉寫著掛樹上,讓小白臉夏天被曬雨天被淋,光是想想就爽!

他覺著自己這個想法簡直天衣無縫,竊笑著把「李佛」兩個字寫了上去,寫到最後一筆,筆尖忽然劃破了薄薄的紅紙。

「叔,」宋寶貝提溜著殘破的紅紙問廟祝,「寫壞了,你給我換一張唄!」

廟祝惋惜地搖了搖頭:「小伙子,一個人一生就一段好姻緣,壞了就再沒有了。」

宋寶貝被他這高深莫測的語氣唬得心頭一跳,旋即大剌剌地擺了擺手:「我可不信這個,唯物主義接班人你知道是啥嗎,就是我!」

他倔脾氣上來了,非要和這廟祝作對似的,把殘破的紅紙揉作一團,用紅線紮緊了,綁在了一根低垂的樹枝上。

做完這一全套,宋寶貝挺得意地拍了拍手,問井飛飛:「景兒呢?跑哪兒了?」

-

「知景?」關之衡早就發現了藏在廊柱後邊的白知景,笑著朝他招手,「站在那裡幹什麼?」

白知景挪了挪腳丫子,踩著小步子走過去,看看天空又看看大地。

「你們聊完啦?」

「聊完了,」關之衡點了點頭,瞄了應許一眼,又笑盈盈地問白知景,「你也要和應許聊聊?」

白知景張了張嘴,剛想說「好」,結果應許冷著臉,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從頭到尾都沒看白知景一眼,就好像白知景是空氣似的。

白知景嘴還張著,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喉嚨口堵得不行,心口就和插進去一把刀子似的。

「我才不和他聊,」白知景不想在關之衡面前丟人,但心裡頭又酸得厲害,吸了吸鼻子,悶聲悶氣地說,「我已經不想和他講話了,這回我下定決心了,以後都不講話的。」

關之衡看看左邊,是委屈巴巴的小孩兒白知景;又看看右邊,是鬧脾氣的大孩子應許。

他被左右兩個人逗樂了,應許的反應讓他覺得尤其有趣,好笑之餘又感受到了一絲酸澀。

關之衡認識應許一年多了,他們實驗室很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可以說很長很長,關之衡總覺得這麼久的相處已經足夠讓他了解應許了。以往應許無論如何婉拒他,他都不覺得挫敗。在他的認知里,應許就是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人。

應許是一盆水,看起來很淺很清澈,實則深不見底,丟一顆石子下去卻連一絲漣漪都看不見。

關之衡是搞科研的,最不缺的就是越挫越勇的堅韌心性,他扔一顆石子沒有回音,扔一百顆總可以吧?精衛鳥尚且能填海,他就不信他填不滿應許這一池深水。

直到不久前他才發現不是,他自以為了解應許,實際上並沒有。

應許是一盆深水沒錯,但水裡藏了一個皎白的月亮。

所以應許看不見他扔的石頭,除了深水裡那一道月光,應許別的什麼都看不見。

關之衡是搞科研的,最明白方向性錯誤有多致命,他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後面投入再多的精力也只會成為沉沒成本。

還好他現在止損還來得及。

「師弟,」關之衡搖了搖頭,轉臉和應許調侃道,「你也不講話了?」

應許用紅線在紙上纏繞了兩圈,白知景垂著頭,拿腳尖一下下地點著泥地,實際上豎起耳朵聽應許怎麼說。

「過去吧,」應許聲音淡淡的,「師傅說要綁在樹上。」

白知景腳尖一頓,滴溜溜踢飛一粒小石子。

應許往連理樹那邊走了,關之衡故意站在原地沒挪腳,白知景想追上應許,小跑了兩步又停下,呆呆站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不去啊?」關之衡覺著白知景這小孩兒稀罕的很,起了點兒逗他的心思。

白知景太難受了,應許不搭理他,他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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