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八,躺好,我去給你拿藥。」
應許把體溫計從白知景腋窩裡抽出來,摸了摸白知景的額頭,燙手。
「你怎麼告訴你妹了,」白知景抓著應許的袖口,眼圈發紅,一半的病的,另一半是急的,「你怎麼、怎麼......哎呀虧你還是大學生呢,你怎麼不知道輕重呢!」
「你乖,別瞎想了,」應許無奈地在床沿坐下,手掌撫上白知景的臉蛋,安撫地拍了拍,「吃了藥睡一覺,我陪你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我到你這邊來睡嗎?」
「不要了,」白知景搖搖頭,鼻音濃重,「你快去陪陪你妹吧,你就說你剛才在氣頭上,就說你是胡說八道的。」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皎白的月光透過窗子鋪灑進來,照亮白知景被燒紅的臉。
應許覺得他的一顆心也被燒紅了。
「景兒,是我不好,我沒有做一個好哥哥,也沒有做好你的男朋友。」
白知景張著嘴短促地「啊」了一聲,接著伸出雙臂環抱住應許的脖子:「你真是能瞎說!誰說你不好了,誰說你不好我揍不死他,你就是最好的,沒人再比你好了,你、你怎麼不是一個好哥哥了?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買蝦,你還那么小一丁點兒呢,你那時候才多高啊,你吃蝦頭......你就吃那個啊應許......」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哽咽了起來,鼻頭紅紅的,眼睛亮亮的,像故事書里才有的小仙童。
「記得,我記得,」應許對他笑了笑,手掌摩挲他的頭髮,「景兒,我記得。」
白知景說得是應許初二那年,那時候爺已經出事了,雙腿落下了殘疾,應許五點起床去市場買菜,回來做好早飯再送應英姿去上小學,接著再趕到學校去,中午接完應英姿又要趕回來做中飯。
有一次應許稱了半斤活蝦清蒸,爺不捨得吃好的,扒了兩口飯就回屋了,說他不餓。
應許給應英姿剝蝦,應英姿說哥你怎麼不吃啊,應許說哥不愛吃這個,哥就愛吃蝦頭,裡邊有汁水,可香了。
白知景和宋寶貝在遊戲廳玩了一圈,回到老薑胡同恰好看見這一幕,白知景當時什麼也沒說,等應許兄妹吃完飯,他忽然緊緊抱住應許胳膊,眼淚把應許袖子都給浸濕了。
應許當時只以為小傢伙哪裡又磕著碰著了,他現在才知道白知景是因為什麼掉的眼淚,是因為心疼他。
他那時候都十三四歲了,已經是個小大人了,站起來比誰都高大,只有白知景會用「那么小一丁點兒」形容他。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一個白知景,怎麼就這麼巧,偏偏就讓他碰上了。
「你不許說你不好,」白知景抱著應許脖子不放,「我給你拿牛奶你都不捨得喝,你還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我怎麼不知道,你總是對你妹好,你不對你自己好,那你就是不對我好......」
後來白知景上了初中,和應許的高中就隔著一條街,他聽說高中生負擔重,要多喝牛奶記性才會好,他每天早上都從家裡帶一瓶熱好的牛奶來,送到高中部門口給應許,送完了再跑回初中部去。
應許不捨得喝,中午帶回胡同給應英姿喝,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白知景每個早上都給應許送兩瓶牛奶。
明明就是個小糊塗蟲,背一篇《賣油翁》都費勁兒,卻能把應許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景兒,」應許閉了閉眼,強忍住舌根泛起的酸意,俯身親了親白知景的額頭,「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白知景鼻頭一酸,重重眨了兩下眼睛:「沒關係。」
應許接著親吻白知景濕潤的睫毛,白知景感覺到應許的嘴唇冰涼,牽住應許的手,輕聲說:「你比我還要委屈,我都知道的,我只有一倍的委屈,你就有好幾十倍。」
應許沒有說話,但白知景感覺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白知景難受死了,他仰起頭去找應許的臉,輕輕咬了咬應許的下巴。
「應小許,你不傷心,就算他們都對你不好,我也會對你好的,我永遠都對你好,我對你是最好的。」
應許喉結上下一動,白知景笑了起來,和應許說:「那我睡了,你快走吧,別打擾我了,我都好睏了。」
「好。」
應許和白知景交換了一個綿長又濡濕的親吻,白知景捧著應許的臉,笑得傻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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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英姿的房門緊閉,應許敲了敲門,沒回應。
「英姿,開門,」應許沉聲說,「哥和你聊聊。」
安靜了幾秒,房門突然傳來「砰」一聲響,像是書之類的東西被人扔到了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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