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喉頭髮酸,悄悄退了出來。
他去爺那邊待了會兒,爺現在清醒的時間很少,白知景給他剪了手腳指甲,又溜達回應英姿那兒。
應許也不知道和應英姿聊了些什麼,到現在都還沒聊完,白知景趴門邊聽了會兒,聽見應許問她「決定了嗎」,應英姿說「決定了」。
也不知道這兄妹倆決定了什麼,決定今兒晚飯喝瘦肉粥還是菌菇粥?
裡邊沉默了將近兩分鐘,白知景都要忍不住推門進去了,聽見應許說:「好,哥站在你這邊。」
白知景沒想明白他倆指的是什麼事兒,聽語氣還挺嚴肅,於是他沒有進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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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走出病房,白知景正蹲在門口拋硬幣玩兒。
「幹嘛呢?」應許腳尖點了點地,戲謔道,「有錢沒處使是吧?」
「鋼鏰兒,一塊錢鋼鏰兒,」白知景「啪」一下把拋出的硬幣抓在手心裡,「你說一塊錢能幹嘛?」
應許也蹲在他身邊,支著下巴有模有樣地琢磨了會兒:「上個公共廁所。」
「你真不懂行情,」白知景邊砸吧嘴邊搖頭,努嘴說,「就醫院對面那公廁,入場費一塊半,買兩張抽紙五毛,一共兩塊。」
「那一塊錢能幹嘛?」應許問。
「能坐公交,」白知景說,「從這兒坐到一中,一塊。」
應許眉毛挑了挑,抬手摸了摸白知景的腦袋:「想坐公交了?」
白知景盯著手掌里靜靜躺著的銀白色硬幣,看得非常仔細,像是要把上頭花紋的每一條紋路都銘記在心似的。
應許也不催促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蹲在他身邊陪著。
「應許,」白知景有些難為情似的,扭臉看了應許一眼,又迅速把眼睛轉開,「我是不是很不勇敢啊?」
以前他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牛逼的那一個,他生來就怕疼,怕的不得了,但還是什麼架都敢打,什麼人都敢惹,自個兒哭的眼淚汪汪也要把別人揍個頭破血流才算數。
白知景覺著不可能有人比他勇比他敢了,他是誰啊,他是野熊幫幫主,走哪兒都橫,一揮衣袖走路都帶風的那種。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怯懦了呢?
李佛比他勇敢,李佛當初選擇和宋寶貝在一起,他擔心未來某一天宋寶貝會失去李佛,於是極力勸阻;大寶比他勇敢,前段時間是飛飛生日,宋寶貝去墓園探望,他卻窩在房間裡打電動遊戲,連窗簾都不敢拉開;應許比他勇敢,他擔心應許在這種艱難的處境裡垮掉,甚至萌生了想要應許放下這一切擔子、放棄應英姿的念頭。
就連他一直看不上的應英姿似乎都比他勇敢。
他們都比他有擔當,只有他像只愚蠢的鴕鳥,只會撅著屁股埋頭躲在沙坑裡,連背都挺不直。
「誰說的,」應許輕笑,「誰說我們景兒不勇敢了。」
白知景悶聲說:「不用別人說,我自己就知道。」
「別人碰到我這樣的男朋友,躲都來不及,」應許把他摟緊懷裡,「也就你傻不愣登的,一腦門往上撞,這還不算勇敢?」
「哎呀我操!」白知景煩躁地抓了把頭髮,「你別瞎轉移話題,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認真回答!」
「好好好,我認真,保證認真,」應許把他抓亂的頭髮捋順了,柔聲說,「景兒,你不是不勇敢。」
「那我是什麼?」白知景看了應許一眼,神情有些緊張。
「你只是暫時忘記了,」應許被他清凌凌的眼睛盯著,心頭一軟,湊過去親了親白知景的額頭,「忘記了怎麼變得勇敢。」
「忘記了怎麼變得勇敢......」白知景喃喃片刻,抓著應許手臂說,「那我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啊?」
應許思索片刻:「不確定。」
「萬一我想不起來了呢?」白知景有些失落。
「不會的,」應許手指輕輕點了點白知景的心口,「它是刻在你這兒的,所以不會想不起來的。」
白知景睜著眼睛,總覺得眼眶有些酸澀,但他實際沒太懂應許說什麼。
「笨死了。」應許給了他一個腦瓜嘣。
「對了,你剛和你妹在屋裡聊什麼呢?我聽你說做了個什麼決定,啥啊?」白知景邊揉腦門邊問。
「沒什麼,」應許笑了笑,「她要告發魏明。」
「瘋了吧!」白知景倒吸一口涼氣,當即從地上蹦了起來,「她還要不要回學校了?想沒想過別人會怎麼說她啊?我和你說啊應許,你千萬別衝動,現在這社會上的人吧就這樣兒,根本不分什麼青紅皂白,沒人會聽你解釋,那些閒言碎語看起來沒什麼,但真能把人折磨死的,她沒經歷過不知道,我他媽的已經——」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白知景紅著眼眶,忽然沉默地背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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