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冷笑一聲,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蕭真真遠嫁北齊,而蕭氏不過得到了一些華而不實的封賞,謝貴妃的兄長卻因此事得已坐上右丞相之位,與蕭丞相在朝堂上分庭抗禮。
說到底,一族的榮辱興衰,原也不是犧牲一個女子能決定的。
蕭皇后被她的笑容刺痛,道:「若非你是個不中用的公主,本宮又何必仰謝氏的鼻息?霸先年少,擔不得事,自然比不得睿和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
弄玉望著天邊的顏色,七月正是京城陽光最熱烈的時候,可她如今,卻只覺徹骨幽寒。
她站起身來,拂袖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母后還是請回吧。」
「安平,你……」蕭皇后正要開口,卻聽得弄玉秀眉冷掃,道:「若是你再待下去,只怕我就沒法把你當作自己的母后了。」
蕭皇后心底一緊,悻悻站起身來,又忍不住道:「本宮聽聞你與霸先起了些爭執,可你總該記得,他是你的親弟弟,你得護著他……」
話音未落,只聽「噌」的一聲,季風已將劍拔了出來,橫在蕭皇后身前。
蕭皇后一個瑟縮,指著季風的鼻子道:「你這奴才,是要造反嗎!」
季風淡淡道:「若皇后娘娘再不離開,奴才不介意做給娘娘看看。」
他眼底凌厲得近乎可怖,像是從修羅地獄裡爬出來的,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樣複雜的神色,竟然出現在一個年輕的宦官臉上,實在是不同尋常。
可蕭皇后根本來不及細想,她只望了他一眼,便心裡發怵,恨不得趕忙離開這裡。
更何況,那劍刃寒光粼粼,根本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
她掙扎著推開殿門走了出去,門外早有寄奴迎著,扶著她離開了。
弄玉這才看向季風,他一如往常的沉默,垂著眼瞼,讓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許久,她突然輕笑一聲,又很快大笑起來。
季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地,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弄玉笑得痛快了,方才理了理情緒,道:「時辰到了,走罷。」
季風道:「好。」
弄玉腳下一頓,回頭看向他,見他神色如常,方才道:「你方才怎麼敢對著皇后拔劍的?」
季風道:「只要殿下允許,便是讓我對著陛下拔劍又何妨?」
弄玉怔怔望著他,許久方收回了目光,斂眉道:「宮中不比宮外,平素沒事還是將這劍收好罷,別帶在身上了。」
季風沒有猶豫,道:「好。」
弄玉眉心跳了跳,方推開殿門,大步走了出去。
*
皇宮外,大皇子陳堯和蕭真真已等著了。
蕭真真見弄玉出來,忙笑著迎上來,握住她的手,道:「好玉兒,可讓我好等。」
她說著,低聲在弄玉耳邊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弄玉笑著在她耳邊回道:「怎會?我既答應了姐姐,便斷然沒有不來的道理。」
陳堯走過來,眼底氤氳著溫和的笑意,道:「安平來了。」
弄玉面色微沉,朝著他行了禮,道:「大皇兄。」
陳堯道:「你我兄妹,不必拘禮。」
他說著,又看了季風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只道:「馬車已備好了,走罷。」
弄玉點點頭,挽著蕭真真一道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季風跟在她們身後,他今日著了一身暗紅色的短打,腰間纏著玉帶,領口繡著雲紋,連手中持著的劍也不是凡品。
饒是陳堯天生貴胄,氣宇不凡,可與季風走在一起,一時間倒分不清誰是主子。
「安平殿下!」
弄玉正要上馬車,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喚住了她。
弄玉站在車轅上,微微回身,只見裴玄正站在不遠處,眸中深沉,道:「殿下是否忘了,今日該與臣同游?」
季風腳下一頓,戒備地看向裴玄,雙眸在一瞬間便透出了警告的意味。
弄玉懶懶看向他,只見他今日穿著天水碧色的衣衫,髮髻高高束起,顏如冠玉,挺拔如松,儀容更甚往昔,端的是翩翩君子范。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來,道:「臣遞了帖子,殿下素來記性好,定不會忘的。」
她的目光有些涼,道:「忘了。」
季風忍不住低眸輕笑,眼中明明暗暗。
裴玄手指有些僵硬,卻沒有半分惱怒,只是道:「那臣再相邀殿下一次,可好?」
周遭的人怔怔地望著這一幕,驚訝不已。就是裴玄自己的小廝也從沒見過裴玄如此低聲下氣的模樣,他雖是溫潤如玉的君子,到底還是驕傲的,從來只有他不要,從沒有他強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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