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水人便不再說話,小意奉承一句,摸著懷中有些硌人的銅錢樂呵呵回了巷口處,與同行的人拉著車往下一家走去。
城外玉鳴山上以泉眼眾多聞名,且那泉水水質清冽,又經年不息,比城中井水口感好上不止一籌。明棠向來享受生活,既然有天然礦泉水可以用,她就也不吝惜每天那筆額外的支出。
食材上佳,早晨廚娘做的豆腐丸子湯味道便鮮美甘醇,明棠用了兩碗,覺得精神都好了許多。
算著時間,那邊陳太太應該也吃完了早飯,明棠對鏡自視,扶了扶發間那枝精雕細琢的雨後海棠步搖,
似是想到了什麼,明棠打開妝匣,在一片珠光寶氣中很快鎖定了一支金鑲綠松石的長簪,正要取出來,手卻仿佛自有主張一般,逕自伸向妝匣角落,取了最不值錢的那支銀簪出來,簪在發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明棠直到看到鏡中自己形象的變化才反應過來,嘴角抽了抽,心中象徵性譴責了自己兩秒,便很快心安理得起來。
開源節流,開源節流嘛。
明棠理直氣壯,帶著折柳去了正院。
陳太太果然已經用完了早飯,正拉著陳文耀坐在窗前炕邊殷切地說話,見明棠進來,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意猶未盡一般,叮嚀道:「可要記得娘說的話。」
陳文耀素來孝順,自然是點頭應下:「兒子記下了。」
說完,偏頭看了看明棠,又跟母親使了個眼色。
陳太太心不甘情不願,露出個堪稱慈愛的笑容:「棠兒來了,快坐,早上用得香不香?看你仿佛又瘦了,也得注意些身子,多吃些東西補補。」
陳太太這話說得僵硬,心裡也仿似有螞蟻在用觸鬚撓來撓去,渾身都不自在。每說一句,心中就要罵一句——就沒見過這麼挑嘴的兒媳婦,整天一門心思就想著怎麼吃了!哪裡有一點瘦了的模樣,分明比之前還要圓潤些!誰家兒媳婦比婆婆吃得還好,就這還要補,真是不孝!
明棠在她身邊坐下,回她個笑臉,促狹道:「母親說得是,我也覺得近來身子有些虛,正該補補。聽說母親那裡有些血燕,不如母親疼疼兒媳,賞我一些吧。也不要多,隔三差五的,讓廚房給我燉一盞就是了。」
陳太太聽得只想吐血。且不說她手裡現在沒有了,就是有,她自己都不捨得吃,還給這個生不出孩子的兒媳婦?她又不是錢多燒手。
看兒子也是一臉贊同的模樣,陳太太心中越發怒火高熾,有意無意地就把陳文耀先前叮囑的話忘了乾淨:「這血燕也不是隨便亂吃的。我聽人說了,這血燕最利懷孕的婦人,兒媳婦你又沒身子,吃了也是白吃。你要是現給我懷一個,別說隔三差五了,天天吃我也樂意啊。」
陳文耀不悅:「娘!不過是些燕窩罷了,也值得你這樣?回頭讓束媽媽送過去就行了。」就是不捨得,也不該這樣直白地說出來,讓人笑話。
明棠低眉垂睫,心知肚明陳太太手中如今是沒有這東西可送了,那接下來她會說什麼呢?明棠看著指甲根處那彎白色的月牙,頗為期待。
「我可不是捨不得東西。」陳太太看了眼兒子,被他皺著眉的兇狠表情唬了一跳,本能脫口道,「是我送過去給雅兒了,如今手裡真是一丁點都沒有了。」
見陳文耀面色大變,陳太太一時還轉不過彎來,囁喏道:「要不,我改天買了來,給兒媳婦補上?」
陳文耀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燕窩不燕窩?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明棠。
明棠先是眉梢微皺,顯得有些疑惑,隨即明白了什麼似的,竟當下站起身來,直視著陳文耀的眼睛,沉聲問:「敢問夫君,這『雅兒』是什麼人?」
陳文耀心中煩亂不堪,本待徐徐圖之,誰知道回來第一天就被母親給捅了出來!
剛剛母親說的「最利懷孕婦人」的話言猶在耳,明棠素來心細如髮,陳文耀心知是瞞不下去了,當下竟單膝跪在腳踏上,一手握住明棠指尖,抬頭誠懇道:「是我對不住你。」
再開口時,聲音艱澀無比,顯示出他正在經歷巨大的心理鬥爭:「先前有一次受邀去同僚家宴飲,酒醉之下,我跟雅姑娘...就那一次,同僚便將她給了我。我本不願將她帶回來,就在外面尋了處小院兒讓她暫且住著,準備給她尋個去處。誰知道...誰知道她便有了身孕。」
明棠低頭看他,竭力回想第一次知道陳文耀在外面養了人時候的心情,忘了做表情的臉上一片漠然,看得陳文耀心中忐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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