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不遠處小徑終於有人影漸漸出現,小姑娘一眼認出那是自家爹爹,歡呼著小跑過去,炫耀自己成功賣出了花。
那人牽著小姑娘的手,走得近了,看見折柳二人頭上戴了滿頭的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瞪了自家女兒一眼,對明棠行了個禮,
笑著說:「多謝這位姑娘哄她玩兒。小人姓李,在城西也頗種了些花木,品種不少,不僅賣鮮花,也賣整株。不知姑娘是哪家的?若是姑娘日後來我這裡買花,我一定給你們打個折扣。」
明棠這下可是知道這姑娘滿嘴的好話從哪裡聽來的了,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正要說話,一道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幼娘?」
順著聲音望過去,不是陳文耀又是誰?
姓李的花農見明棠面色有異,揣度著既然叫的這樣親密,不是丈夫就是親戚,這兩人年紀相差不大,長得又不像,穿的衣服卻是類似的顏色,想必是一對小夫妻。
就略略往後退了一步,看陳文耀一步步走近,躬身賠笑:「相公一表人才,和娘子真是般配。」
陳文耀一怔。
明棠微微皺眉。
李花農察言觀色,知道自己怕是猜錯了,心中直呼不妙,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說她跟一個男子般配,偏兩人似乎還有過節,這下可是闖禍了!
額際不覺滲出汗意,他正待思索怎麼把這話圓回來,站在一旁被忽視良久的小姑娘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仔仔細細看了看陳文耀,搖頭道:「爹爹錯啦!這個哥哥沒有仙女姐姐好看,不算般配!」
聞荷聞言大樂,彎腰颳了刮小姑娘的鼻子:「眼光真好!」
陳文耀窘然,見明棠這樣一身活潑如少女一樣的裝扮,眉宇間自然而然流露出笑意,竟絲毫不見處在風暴中央被人議論應有的忐忑不安,反而輕靈若山中人。
他回憶起以往明棠的模樣,一時有些悵然:「從前倒未曾見你這樣裝扮過。」
明棠指尖勾住垂在胸前的髮辮繞了繞,不以為意:「我從前不這樣打扮,只是因為不需要爬山。」一件衣裳而已,哪來的那麼多象徵意義?當然是怎麼方便、好看,怎麼穿。
「這倒也是。」陳文耀輕輕一震袖子,他穿的,卻是明棠今春為他添的新衣。
山間一陣清風拂過,帶起明棠頰邊幾縷碎發,顯出幾分稚氣,絲毫不像已經嫁過一次的人。陳文耀心中一動,脫口道:「近來你過得如何?母親正在為我說親,已經有些眉目了。」
「近來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就不勞陳公子操心了。」明棠有些好笑,難不成他還認為自己會因為與他和離而茶飯不思?
一旁還有外人在,陳文耀余光中已經看見那人露出有些詫異又興奮的神情,知道自己是該走了,卻不知為何,腳下如生根一般一動不動,反而繼續沒話找話:「畢竟曾是夫妻,我總希望你過得好。」
明棠越發不耐,遇到誰不好,怎麼偏遇見他?就不說遇見那個據說比她好看的漂亮哥哥了,哪怕是遇到個有禮貌的陌生人呢?
心中膩歪,明棠站起身,彎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姐姐遇到不喜歡的人了,想早點下山,跟姐姐說再見好不好?」
小姑娘點點頭:「姐姐再見!」
明棠又是一笑,帶著二人跨出亭外,無視陳文耀欲言又止的神情,帶著兩人直奔山下。
主僕三人終於離開,亭子另一側,幾處繁茂的灌木掩映中,幾乎是自明棠到這亭中起就旁觀了全程的裴鉞也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不用躲著了。
他本意也不是要偷聽,不過是覺得路上行人目光讓人煩躁,就專挑了沒路的地方在山間散步。瞧見亭子,想著這邊人少,剛想過去略坐一坐,就見有女子進了亭中。
裴鉞也知道這種僻靜地方,突然從一側出現一個男子對女子來說怕是免不了一場驚嚇,這女子又是未嫁的打扮,裴鉞一時也不好換地方。恰巧繁茂枝葉遮擋之下他倒也還算隱蔽,就站在原地,想等這幾人離去再說。
誰知道就這麼巧,隨意而為,竟旁觀了這樣一齣戲碼呢?亭中女子竟是明四小姐,分明是才經歷劇變,卻能耐心與個小姑娘說話,果真是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性格竟這樣灑脫。
倒是陳文耀,和離後還擺出這樣情深義重的嘴臉,真是令人不屑。
裴鉞是怕嚇著女子,又不怕嚇著男人,聽著明四小姐幾人的腳步漸漸遠去,他撥開枝葉,身形一動,如一隻輕盈的白鶴,輕飄飄落在亭中。
李花農一驚,陳文耀也不自覺後退半步,那小姑娘卻是睜大眼睛,看著裴鉞驚呼道:「是漂亮哥哥!」
一個男子,被人喊「漂亮」,裴鉞自然不喜歡,卻因當了一回旁聽小人,不好對這小姑娘生出反感。況且,這小姑娘還無意間說出了他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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