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婚房,雖說床上灑滿了各種東西,坐起來頗有些硌人,但明棠還是鬆了口氣。
身前忽然灑下一片陰影,是裴鉞站在她面前,手中長杆輕輕挑起了蓋頭。
眼前朦朧的遮擋被除去,明棠得以再次清晰地欣賞眼前之人。
新房內處處是鮮艷的紅,在燭光照耀下被蒙上一層昏黃,像被打上了柔光濾鏡,並不顯得刺目,站在她面前的人卻是在燭光籠罩下仿佛渾身都在發光,硬生生把滿室富麗襯成了無人在意的背景,而他就是整個場景中最無可置疑的焦點。
怪不得人常說「燈下看美人」,在自家時她已經被裴鉞驚艷過一回,沒想到換個場景後殺傷力還是這麼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明棠在心中默念兩句,心中充滿了能看不能動的悲傷,接過全福人遞來的杯盞,與裴鉞手臂交纏,隨後一飲而盡。
酒一入口,裴鉞就發現了不對。
府中這些天上上下下忙個不停,有母親操辦,裴鉞只稍稍關心了幾次就不再管。但卻忘了府中向來不備那些文臣、女眷愛喝的果酒,只有花雕、劍南春這樣精釀過的白酒。如今杯中酒雖口感醇厚清冽,卻是上好的竹葉青,入口不覺,後勁卻大。
見明棠一飲而盡,裴鉞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卻見她目光清明,沒有半分被酒意薰染的模樣,心中一時拿不準這是明棠酒量好,還是酒勁兒尚未上來。
明棠卻是絲毫沒有察覺,甚至有些意猶未盡。
這酒口感這樣好,必是在窖中藏了許多年。好酒難得,她上次喝到這樣好的酒,似乎還是過年時,仗著祝酒,她去父兄那一席蹭了兩杯。
兩人飲罷合卺酒,並肩坐在床上,由全福人對著兩人唱了一大篇「夫妻和合」之類的賀詞,婚禮的儀式便算是告一段落。
各色人等如潮水一般退下,裴鉞也去了前面敬酒,房內霎時便安靜下來,只能聽見蠟燭燃燒時偶爾有燈花爆開的細小「噼啪」聲。
折柳和聞荷從外間進來,皆是帶著滿面笑意。
明棠還未來得及說話,門外又進來三三兩兩幾個人,幾個丫鬟打扮的自食盒中取出飯菜一樣樣擺在桌上,領頭的婦人則自稱「裴福家的」,笑著過來對明棠行了禮:「請世子夫人安。世子叮囑了給您送桌席面來,因不知道您的喜好,便讓廚房做了些拿手的,還請您慢用。」
說完,帶著幾人退下。
折柳與聞荷昨日送嫁妝時就已經到了定國公府,安置明棠嫁妝的同時,也稍稍了解了一番定國公府的內宅。
此時見已沒有外人在,明棠頓時鬆懈了端莊的儀態,起身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脖頸,坐在妝檯前,伸手一樣樣將發間首飾取下。
聞荷連忙上前,幫著她拆了髮髻,又取了梳子來輕輕梳通,一邊道:「世子住的地方叫做誠毅堂,在國公府正堂定遠堂的西邊兒。聽說是世子自小住的院子,本來封了世子之後應當搬到東邊的正心堂的,因世子不願意,就一直沒動。」
明棠輕輕頷首,示意知道了。怪不得她拜完天地,往婚房來的時候總覺得方向有些問題。
住在東邊和西邊明棠倒無所謂,雖說因自己身在古代這個事實,她對玄學有關的說法總有幾分敬畏,但也不至於在意到這個地步。但畢竟是以後要長期住的地方,有了閒暇,明棠不由細細打量著婚房。
這婚房是有五間正房帶耳房的規制,自己所在的內室是東邊的稍間,進來時經過的次間看布置應是宴息室。西邊的兩間眼下還不清楚,但以明棠的估計,應當是書房之類的地方。
尋常的人家,男主人一般都會有分內外的兩間書房,一般日常處理公務、會見外客都會在外院的書房解決,但也有在內書房處理事務的。
不知道裴世子的內書房尋常用不用...明棠決定找個時間問一問。若是不用,她倒可以收拾出來,總歸是個可以活動的空間。
頭髮散開在肩上,明棠總算覺得脖子輕鬆了許多。起身,坐在桌前,見桌上竟有六菜一湯,雖說份量不大,也著實顯得太多了些,不禁笑問:「你們兩個可曾吃過?坐下陪我一起用一點吧。」
在家時也常有此事,兩人倒也不推辭,果然依言坐下,陪著明棠用了一回飯,又將桌上殘羹收拾好放進食盒,服侍著明棠脫了沉重的吉服。
到耳房梳洗罷,明棠換了身更舒適的中衣,趿上軟底鞋,坐回妝檯前,進行她每日睡前必備的梳發工序,折柳二人則為她整理著灑滿了各色吉利物件兒的床鋪。
外面忽然傳來有些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是僕婦們恭謹的聲音:「世子爺回來了。」
推門聲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明棠還沒想好,自己要不要起身行個禮意思意思,已經聽見裴鉞的聲音:「你已梳洗過了?」
隱隱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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