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將那摺子遞到晉王手中,皇帝淡淡道:「你先看看。」
晉王看至一半,亦是怒火升騰:「這不可能,劉氏素來膽小良善,可見劉家教養如何,劉家又怎可能做出這樣駭人聽聞之事?」轉向裴鉞,斜斜一睨,正色向皇帝,「裴世子畢竟不擅此道,還請父皇派人重新查探過,不使人蒙冤。」
皇帝定定看了他幾息,對晉王所請之事不置可否,見晉王在他目光逼視之中依舊梗著脖子,理直氣壯的模樣,心下失望至極:他欲知真相,前後派了兩撥人過去,一應說辭都對得上,才能認定鳳翔之事究竟如何。
而晉王,他的長子,不管心中作何想,竟能當著他的面,把因側妃品性好,側妃家中便不會犯下這樣過錯的話說出口......
「你回府去吧,在府中好好反省反省,等想明白了,再出來。」皇帝擺擺手,一句話都不想再多說,擺手命人下去,喚來汪伸,「宣刑部侍郎過來。」
晉王不意皇帝竟是這樣一言不發便禁了他的足,不由慌亂:「父皇,兒臣不過說了句話,有哪裡做錯了嗎?」
皇帝輕「嗯」一聲:「想不明白,就回去好好想,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哪了,給朕上摺子讓朕看看。」
瞧著晉王臨走時還似有些不滿地偏頭看了裴鉞一眼,皇帝心下竟生出些淡淡疑惑:難道是他真的老了,以至於他的長子都到了歲數增長後變得蠢笨的階段?
裴鉞摺子寫得清晰全面,幾處細節更與他先頭派過去的人說辭重合,皇帝看看站在堂中長身玉立頗顯氣派的裴鉞,再想想自家那個證據擺到臉前,不管青紅皂白先為側妃娘家開脫的長子,擺擺手:「出門這些日子,回衙門看看便歸家吧,給你放幾天假好生歇一歇。」
裴鉞躬身應是,這便告了辭。
他離開這些日子,金吾衛中頗有幾件下面人不好代他做決定,卻又可以拖一拖的事務積累下來,知道指揮使回來了,來請示的人絡繹不絕,忙完時已是下午。
正欲歸家,以虞國公家三子虞高軒為首的幾個人興沖衝過來,要邀他到酒樓中為他接風洗塵。
一群人簇擁著,裴鉞有心拒絕,但眾人誠意相邀,又要麼是交好的勛貴子弟,要麼是他的得力下屬,裴鉞只得應下,事先說好:「便只用頓飯就好。」
相攜去了酒樓,見裴鉞果真打定主意滴酒不沾,素知裴鉞脾氣的眾人也不費功夫勸他,要了酒來:「上好的梨花白,可惜世子沒這口福了。」
眾人年歲都不大,最年長的也不過是剛至而立之年,因裴鉞離了衙門後素來和氣,眾人也放得開,不過片刻,氣氛便歡樂起來。
晉王府中,卻是氣氛正僵硬。
晉王妃瞧著對面晉王那張陰沉的面孔,也沒了心思吃飯,命人將東西撤下,屏退眾人,微微蹙眉,關懷道:「殿下自從宮中歸來便是如此,可是父皇訓斥了?」
白天王爺被陛下召見,歸來後卻是大發脾氣誰都不見,直到晚間才來了她這裡,說要一道用膳,如今卻是這副模樣。
王妃是母妃為自己千挑萬選的,與皇家連著關係的貴女,在幾位王妃里出身算是個尖兒,晉王一向很以自己能娶到這樣的王妃為傲。
此時聽王妃問了,他也不遮掩,直接將上午的情景複述了一遍,說到最後,猶有些氣惱:「劉家著實可惡!竟敢私下做出這樣的事,還不做的周密些,讓個毛頭小子一查便查了個掉底。」
想了一天,晉王不至於還認為這事與劉家無關,心中卻是又惱劉家私自行事,又惱劉家辦事不力。
要是真能把這口鍋牢牢扣在李知府的身上也就算了,有個做了這樣事的兒子,禮部的李老頭肯定也做不長了,他正好想個法子推個人上去。
省得在禮部尚書這個最適合上書「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位子上的人是個脾氣臭倔的老頭,半點暗示都看不懂。
晉王妃卻是只聽見了「劉氏素來膽小良善」這幾個字便已心中警鈴大作:一個能搶在她前頭生下庶長子的側妃膽小良善?晉王妃頗覺滑天下之大稽。
瞥了眼晉王的神色,晉王妃斟酌道:「許是劉家從什麼地方,知道了殿下對李尚書不滿,恰逢李知府在鳳翔為官...於是忖度著殿下的心思,想著把這事辦了,好到殿下跟前邀功。」
偏偏一家子沒料到那人沒死成,便沒如預想中一般掀起軒然大波,引得皇帝震怒,反倒讓皇帝下定決心細細查探有無隱情。
見晉王似是在回憶,隨即面上浮現出一點怒火,晉王妃先是不悅——丈夫竟真在劉氏面前說過這些外頭的事,隨之壓下,趁勢道:「今日父皇不悅,多半也是因為殿下只聽了那是劉氏娘家,就先為之開脫。」她含糊道,「為...者,最忌因好惡定生死。殿下是長子,父皇對您定然心中有期許。」
晉王聽得入神,聽至後面,面上陰霾散去許多,拍了拍晉王妃手背:「陶寧,多虧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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