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唱一和,異常和諧,怎麼看都是教學相長的場面。裴夫人萬分不解,待走出幾步遠,確認裡面聽不見自己聲音了,疑惑發問:「阿澤這不是上課上得挺認真的嗎,瞧著對陸先生也信服,怎麼無緣無故的不想上課了。」
「便是再合胃口的菜,連續吃了幾次,也就覺得煩了,必得停一停才好。」不想吃了還要被強迫著吃,可不就得心中厭煩,何況小孩子沒耐性也是應當的,明棠笑道,「倒是母親,方才還叫人家陸舉人,才聽了一會兒,立刻成了先生了。」
聽明棠以口腹之欲做比,裴夫人不禁看了她一眼:這例子,真有幾分她這個兒媳婦的風範。
裴夫人到現在還記得,明棠嫁進來第二天,便已絲毫不見生疏地叫人去膳房點菜,點的還一看就是她自己想用的。
如今二人已經熟悉,裴夫人也知道明棠就是這樣的人,回頭想想,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要緊。順著明棠的話品味了一下自己今日前後對陸舉人稱呼的變化,一時之間,也禁不住笑了。
「本就是要試一試這位陸舉人,若是他講得不好,自然要再尋人,難不成還要留著他在家中?」裴夫人的用人之道,向來是有長處就用,沒有長處,哪來的回哪裡去。
話說出口,想起這位陸舉人是親家薦過來的,怕傷了與明家的情分,立時改口:「若是他無處可去,等給阿澤尋了新的先生,留下他也未嘗不可,權當給阿澤找了個陪著說話的。」
前後變化之明顯,隨侍之人都聽出了區別,各自低了頭忍笑。
明棠亦是心中一暖,挽上裴夫人臂彎,玩笑:「我記得我們聽完是決定留下陸先生來著,怎麼如今像是陸先生講得不好一般?」
一路說笑回去,明棠索性就留在靜華堂,與裴夫人一起,再叫上侍女湊人數,打起了葉子牌。
裴澤下了課回到正院時,牌桌剛剛散去,屋中熱鬧氛圍卻尤在,裴夫人猶自遺憾:「不該出那一張的。」
「後悔可是來不及了,銀子我已是揣在兜里了。」明棠笑著晃了晃手中荷包。
裴澤跨過門檻,循聲而至,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確認祖母和嬸娘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念他,早晨的委屈重新泛上來,小跑幾步,到兩人中間的位置上,揮舞著手臂吸引注意力,大聲強調:「我回來了!」
見祖母和嬸娘停下說話,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方滿意,挺了挺腰背,嚴肅道:「你們喜新厭舊,這樣不好。」
明棠表示驚訝:「都會用成語了?看來陸先生給阿澤上課時的確用心。」
裴夫人在一旁點頭,以表贊同。
聽話聽音,小孩子素來對情緒敏感,裴澤一聽便知道,這是祖母和嬸娘都對陸先生很滿意,不會讓陸先生走的意思,立時搖頭:「沒有沒有。陸先生上課不用心的,他用嘴巴上課。」
從早說到晚,說得裴澤走出上課的小院還覺得能聽見陸先生的聲音,嗡嗡嗡,嗡嗡嗡。
雖然陸先生講得事情是很有趣啦......至少比講故事會自己睡著的嬸娘好一些,裴澤還是忍不住有些抗拒。
他剛剛說陸先生不好,祖母和嬸娘不會讓陸先生走吧?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後悔,要是陸先生走了,以後誰給他講故事呢?
想著想著,便入了神,站在原地,表情不斷變幻,絲毫沒留意到周遭已是一片笑聲。
從憂慮中回過神,看著裴夫人和明棠的笑容,不解之余,愈發委屈,撲到明棠身側,將臉埋在明棠膝頭,聲音悶悶的:「阿澤好累,好累好累,不想上課。」
摸了摸裴澤後腦勺不知何時翹起來的頭髮,明棠萬分同情:「嬸娘懂你。」想當年,她也是從三歲開始上學,一直上到二十四歲拿到碩士學位才算結束了這場漫長馬拉松,中間不知道多少次想退學不上。
說起來,裴澤還要輕鬆些呢,因不用科舉,至多上課到及冠的歲數,就可以解脫了。
想到這裡,明棠收回同情心,再度揉了揉他的頭髮:「沒關係,你以後可以經常跟嬸娘哭訴不想上課,我一直有時間聽的。」
在明棠說出「懂他」之時,萬分期待地抬起頭的裴澤遭受重創,登時直起身,後退三步,面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定定看了明棠幾息,確認她沒有更改話語的意思,裴澤一扭身,扎進一旁裴夫人的懷裡,換一個人撒嬌:「祖母~阿澤不想上課,真的好累。」
以往總是對他無有不應的裴夫人這次卻也不理會他,用與明棠同樣溫和又篤定的聲音道:「逆水行舟,自然是要累一些的,阿澤要堅持住,以後才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像你父親和叔叔那樣。」
連番受挫,裴澤再次抬起頭,仔仔細細確認了一下,這真是自己的祖母和嬸娘,扭頭詢問周奶娘:「祖母和娘,這是怎麼了?」
以前祖母和娘明明都喜歡跟阿澤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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