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翻過了年才十四歲,尚未及笄,如今商議婚事,倒不算早。只是明家與虞家素無交往,這突如其來的「打聽」,倒讓明尚書頗覺疑惑。
沒記錯的話,那虞三還差兩年及冠,比阿琬大了足有三四歲,竟還未定親?
這些事向來是明夫人管著,虞國公夫人托的中間人也是明夫人親自見的,此時不免細細分說:「說是早年間有和尚批過命,那虞三不宜早婚,頂好是及冠後再成親。虞國公夫人也想過先定下婚事,但虞三一團孩氣,常常鬧著不肯,虞夫人因疼愛他,也就由著他的性子了。」
「去歲秋獵,虞三得了差使,虞夫人瞧著他大有長進,又不似往常般鬧著不肯娶親,這才重提婚事。大約是見過我們家幼娘,喜愛她人品,想著『養女隨姑』的緣故,知道我們家阿琬年歲差不離,就來探探口風。」
明尚書搖搖頭:「虞國公素來謹慎,虞國公世子也是個妥當人。若是那虞三不錯,結一門親事也還使得。」看了明夫人一眼,低聲道,「只是明年又是春闈之年......」
他不提春闈還好,一旦提起,明夫人立時拍了下桌子,那聲音不輕不重,在這無人的內室卻是響亮得很:「再別與我提什麼少年才子!」
見明尚書低眉斂目,果真不再提,她也就收了脾氣,沉吟道:「總歸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從前我帶阿琬出去交際,也有人稍稍露過話風,不過是因為那意思不甚明確,我沒考慮罷了。虞夫人行事也是果斷,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了心思,立即就請了人來打聽,才讓她搶了個先。」
「反正阿琬年紀還小,也不是打聽了那虞三是個什麼樣的人就立時定下了。待我稍稍放些風聲出去,再做考慮。」
如今皇帝也好了,又到了春天,少不了這家花會那家踏青的,帶著明琬赴幾場宴會,有意無意的,也就差不離了。
明尚書連連點頭,十分嘆服,故作小心翼翼給明夫人添了茶,嘆道:「家中諸事,全賴夫人之功。」
堂堂閣老作此情狀,明夫人禁不住一樂,把先時那幾分惱意盡去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想起明尚書先前的話,心中疑惑又起:「元娘那裡有什麼事,你還沒跟我說呢!」
明尚書立時喜上眉梢,撫須而笑:「元娘有孕了,已有月余。」
明夫人卻是一時大怒:「這樣大的事,竟到現在才說!」
說著已經起身,卻是衣袖一撫之下帶翻了茶杯,恰恰明尚書才添了茶,那水還是微燙的,浸透了衣裳,灼的身上也疼起來......
屋子裡叮叮咣咣的響,自家夫人又驚呼出聲,外間的侍女們便是沒得到吩咐,此時也是顧不得了,立即進了屋,服侍著明夫人換了衣裳,擦了藥膏,又收拾了屋中狼藉,才陸續退下。
一番忙亂,明夫人原先的怒火也被澆熄了幾分,見明尚書一臉愧色,心又軟了,詢問他道:「是親家跟你說的?」
明尚書得了台階,也就順勢在她身旁坐了,點頭道:「說是昨日請了大夫,一切都好。」
明夫人自己就是三十有餘的年紀添了明棠,焉能不知道這樣歲數有孕的感受?一時又心急起來,叫來侍女和嬤嬤,一迭聲吩咐開庫房,要收拾藥材等物,再命人往章府送帖子,要後日上門拜訪。
長女有孕,明尚書自也歡喜,見妻子這樣情狀,想起章尚書的話,不禁攔了一攔:「這大半夜的,開庫房何其麻煩?況且元娘初初有孕,你立即上門,一則有些忌諱,二則倒要勞動她接待你。依我說,當年那位竇大夫還在世,你不若請他或者他徒弟到章府看看,比胡亂送些藥材也更妥當些。」
竇大夫就是先前明夫人懷明棠時給她看診的大夫,族中亦有人在太醫院為官。
因有當年為明夫人調理身體的情分,明府每年過年向各處送年禮時都不忘往竇府送上一份,並不貴重,不過是聊表心意。
明夫人親自處理年禮之事,自然對竇家也還算清楚,知道那位竇大夫的確是還在世,身體也還硬朗,只是久不出診了。
倒是他兒子,聽說是他教養長大的,如今亦是青出於藍。
平日裡明夫人自然也是這樣的妥當人,不過是被這消息一驚,乍然失了分寸。把丈夫的話細細聽了,也就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模樣,轉眼就把竇家事想得清清楚楚,點頭應了,嘆道:「真是再也想不到的事。」
她這一輩子兩個女兒,長女倒是隨了她,三十歲了還能有孕息,幼女卻是不知道撞了哪裡的霉運,竟難以有孕,以致婚事坎坷。
如今自然是一切都好了,明夫人心里還是不免有遺憾。若不是那姓陳的長子都快半歲了,明夫人少不得要疑一疑到底是誰的問題的。
窗外一縷春風吹過,似把明夫人的疑惑帶去了別處,讓彼處另一人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小姐,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給姑爺瞧一瞧。」
吳大小姐這月的月事又是如期而至,如今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卻也懶得發脾氣,只懶懶道:「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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